華昀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遠走,不知何時又微眯起了雙眼,站在他身後的安元心驚肉跳,卻不敢多說一句話,低頭擦拭著手中的劍,光亮的劍身寒光一閃一閃……
·
街上依舊十分喧囂,阿南抱著雲蕎一路朝醫館的方向奔去,街上的人見麵色凶狠的他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多被嚇到,尤其是婦孺,大多尖叫著跑開。
阿南步伐飛快,虞璟擔憂雲蕎的傷勢,幾乎是小跑著跟在阿南身後。也多虧她在隋梁郡時不像彆人家的貴女那樣安靜嫻雅,否則哪追得上阿南?
說來隻能怨雲蕎運氣不好,鄰近的兩家醫館今日都因東家有喜而不曾開業,阿南抱著她跑了大半個上京城才找到一家大醫館。
見阿南已經抱著雲蕎進了醫館後,虞璟的手緊緊扶著醫館的門框,氣喘籲籲的,心中卻鬆了口氣。一日的奔波讓虞璟顯得有些狼狽,而緊跟在她身後的楚原,頭發絲毫不見淩亂,就連方才被虞璟抓皺的衣角也不知何事被履平,仍舊是那幅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楚原的模樣讓虞璟心中頗為嫉妒,扶著門框休息了一小會兒,虞璟終於不再氣喘籲籲,她乘著楚原還在喘氣,悄然走上前去,扯著他的衣角快速而又大力的蹂躪了一番,鬆開見到很明顯的褶皺後,才得意的笑了兩聲,心滿意足的踏進了醫館的大門。
對於虞璟的小動作,楚原捂額輕歎丟人啊……
醫館廂房內,阿南緊緊的護在雲蕎身側,外人根本不敢靠近,見是虞璟,他才收斂了身上的狠戾。
大夫正在仔細的查看雲蕎的傷勢,道“這位姑娘身上受了兩處劍傷,好在兩處都不曾刺中要害,也並未傷到內臟,雖然有些失血過多,但早前已經有人喂她吃過止血的藥丸,而且藥效十分好。你們送來就醫不夠及時,也多虧了那止血藥,否則這位姑娘怕是危險了……”
大夫感慨了一番後,開了藥方,命小童去煎藥,見門外一個婦人端著熱水走了進來後,他又說道“你們且出去,讓賤內好好為這位姑娘包紮一下傷口。”
虞璟立刻拽著阿南走出了廂房,恰在這時楚原也來到了廂房外,他也知道裡頭正在包紮傷口,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天色已經漸漸要暗了,想勸說虞璟回府,卻又知道虞璟此時不會走,索性不再說話,陪著她一起靜待。
過了約莫兩刻鐘,方才那婦人端著一盆血水出來,衝他們點了點頭,他們知道雲蕎的傷口已經包紮妥當,又一次踏進了廂房。
雲蕎躺在床上,雖然麵色依舊蒼白,卻暫無生命危險,但她一直都處於昏迷中,也不知何時才會醒來。
早在虞璟的解釋下,楚原知道了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嬌弱,渾身是傷惹人憐愛的女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恒源祥商號幕後大老板雲蕎,驚歎之餘也噓噓不已。
他知道虞璟和她相識已久,將她看得頗重,才縱容虞璟陪著雲蕎的隨從阿南如此折騰。
眼見天色越來越暗,虞璟卻絲毫沒有要離開醫館的意思,楚原心中不免更加焦慮,他正要勸說什麼,忽然聽到虞璟說“楚原哥哥,你幫我找個人送個信回家中,告知阿母和阿兄我的去處,莫讓他們擔憂了吧!”
阿南看了虞璟一眼,說道“小姐這裡有我!”
他的大意是讓虞璟不必擔心,虞璟卻不肯丟下雲蕎,隻道“最少也等麥穗醒來吧?”
楚原想了想,轉身找醫館的大夫借了紙筆,寫了封簡短的信正要請醫館的小童幫忙送去虞府,卻見他的兩名隨從不知怎得竟尋到了這兒。也幸虧他們尋來了,否則他有些擔心會在外頭暴露了虞璟的身份。
其中一名隨從道“見公子一直不曾回到虞府,我們憂心不已,才一路找到了這兒。”
楚原點了點頭,附耳對其中一個隨從耳語道“你去虞府知會虞瑞一聲,告知我現在在何處即可。”
隨從得了話快速離開了醫館,楚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件,隨手遞給另一名隨從道“燒了吧!”
將一切交代清楚後,楚原又回到了廂房。
踏進廂房時,虞璟正坐在床畔小心翼翼的給雲蕎喂藥,病榻上的雲蕎仍舊在昏迷當中,他走到虞璟身旁低聲說道“我已經派人去跟姨母打招呼了,待你那朋友醒了,你必須和我回去!”
虞璟點頭應允,楚原這才放下心。
人是他帶出來的,若不能平安帶回去,不說姨母會如何,虞木頭就會跟他拚命!
楚原正這麼想著,病榻之上的雲蕎竟幽幽轉醒了。
她似乎還很迷糊,尚未搞清楚狀況,隻覺得渾身都疼,非常的疼。
她的視線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看了看阿南,又看了看虞璟,最後落在了楚原身上。
她怔然片刻,忽然一手揮開了虞璟喂過來的藥汁,滾談的藥汁潑在了虞璟身上,虞璟尚未來得及喊疼,就見她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從床榻上起身,連鞋也顧不得穿,跌跌撞撞的朝楚原衝了過去。
她緊緊抱住了楚原,像個迷路的孩子一般放聲大哭——
“顧南博,顧南博,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知道嗎,我以為我今生今世都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