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色生香!
玉蘭曦追著藍水涵出到椒陽殿外,外麵一片夜色籠罩,懸掛的宮燈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她要過一個宮女手中提著的絹紗宮燈,就奔著小碎步去追藍水涵。
走過平坦空曠的天壇,就是一段近五百米長的下坡,兩邊是大理石砌成的階梯,而中間鋪的是花崗石,石上鐫刻著無數飛升的天龍。
玉蘭曦提著宮燈一直跟在他身後,望著前麵那抹佝僂的身影她的心裡倍感酸澀,以前她恨他,畏懼他,可是現在,那些情緒都轉變成了同情。
而就在要下坡時藍水涵忽然停住了腳步,隨之玉蘭曦也停住了,她遠遠的看著他,不知道藍水涵此刻在想些什麼呢?
藍水涵望著三條不同的道路發怔,良久,他終於在心裡有了選擇。他邁步,毅然地選擇了中間那條天子才能資格走的道路。
玉蘭曦看見這一幕被嚇得愣在原地,半晌才愕然提著宮燈跟跑上去。
朦朧夜色中,一道偉岸的身影起伏不定地在中間的天路上搖曳,右側的階梯也有一個瘦弱的纖影。
玉蘭曦心底一陣唏噓,藍水涵難道是受刺激過度腦殘了嗎?中間的道路可是天子專屬,他真的不要命了嗎?
正想著玉蘭曦又警覺的向四處望了望,發現並無多餘的人影,她不由拍了拍了胸口,喃喃自語,“幸好沒有人看見!”
她幽怨的望一眼那頹廢的身影,無奈的長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天色又這麼黑,若是一個不小心栽倒了,那可怎麼辦好!”
而就在玉蘭曦剛說完這些話,她的餘光就瞄到那道身影忽然向前栽倒而去。說來遲那時快,等她倒吸口涼氣正眼望去,隻見藍水涵的身體已經骨碌碌的滾出了好遠。
“丞相!!!”玉蘭曦嘶啞的慘叫一聲。趕緊順著階梯追跑下去,因為心慌意亂。她一個腳踩空,頓時整個人向前摔了個狗啃屎。
摔得那叫一個慘呐,玉蘭曦隻覺得全身上下都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她連連嘶氣艱難的爬起來,再緊皺眉頭的去看藍水涵,卻見藍水涵已經躺在下麵的地上,一動不動。
玉蘭曦緊咬牙關努力的站起來。拖著被扭傷的腳,剛移動一步,“啊”的一聲又疼得癱坐在地。她緊緊捏住扭傷的腳踝,眉頭都皺到了一塊。
再偏頭去看藍水涵。隻見暗紅的鮮血沿著他的嘴角汨汨流出,玉蘭曦大叫一聲,“丞相!”
藍水涵或許聽見了她的叫聲,微微偏頭看向離著自己兩百米外的玉蘭曦,目光又是哀怨。又是不甘。
玉蘭曦橫牙一咬,奮然起身,拖著傷腳向藍水涵爬去。
藍水涵苦苦一笑,目光流轉,怔怔的望著漆黑夜空。驀然,他好像看見雲端之上站著兩個人影在向他招手,就算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臉龐他也已經猜到,正是先皇和玉孝魎。
他不由輕咳一聲,血水卻如地泉般從他嘴裡湧出,沿著他的脖子染紅了那華貴的衣裳,瞬間,好像開出一大片刺眼的地獄花。然後漸漸地,漸漸地,他黑色的瞳孔越擴越大,嘴角帶著不甘心的自嘲和無奈。
驟然間,風起雲湧,玉蘭曦被吹得睜不開眼,她手擋住風沙,從指縫間看著躺在地上的藍水涵,用力大聲道,“丞相!!!”
玉蘭曦連著叫了十多聲,那頭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她心頭陡然一驚,兩行苦澀的淚水奪眶而出,流進嘴角,雙唇都在微微發顫,她忽然哀嚎一聲,聲嘶力竭的仰天叫道,“救命啊!快來人,救命啊!!!”
風越吹越大,攜帶著細細的雨絲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玉蘭曦身邊的宮燈早已被吹滅,隨著她歇斯底裡的喊叫聲,遠處的光亮慢慢地向這邊遊了過來。
不一會兒,周圍就圍滿了拿著火把的侍衛,看著地上已經冰涼的藍水涵每個人的臉上都彌漫著悲哀之色。
細細的雨絲越下越大,玉蘭曦從裡到外都被淋濕了個透,而臉上的液體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了。
就在這時,後麵傳來一陣嗡嗡聲,玉蘭曦沒有理會,依舊沉浸在一片悲哀中難以自拔。
當詩染來到她的身邊時,她才木然的偏頭望著他,想說點什麼,嘴卻好像被粘住了一樣,張不開口。
詩染將身上的大紅鬥篷脫下給她披上後,就起身走到藍水涵的屍首邊,他修長白皙的手為藍水涵合上眼簾,然後跪在原地半天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將軍,王爺在椒陽殿等您!”一個少將氣喘籲籲的跑來道。
詩染斜睨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站起身,“你們小心翼翼地抬丞相出宮,先回相府,再讓老管家準備好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