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秦伯送玉蘭曦來時詩染絕口未提自己也會來竹林的事,秦伯便知道詩染這是故意的,詩染一來到竹林未見玉蘭曦他們在屋裡,便直接問秦伯他們在哪,無奈之下,秦伯隻得帶詩染來尋他們,不想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秦伯佝僂著身子,垂目小聲道,“老身不敢說。”
詩染深吸口氣,抽了抽嘴角,“儘管說,恕你無罪。”
秦伯闔眼歎氣,無奈道,“若老身不認識他們而看見這一幕,定會以為他們是夫妻。”隻因為那目光,那笑容,那舉止,都曖昧得教人不忍直視。
詩染輕輕的冷笑一聲,頓了頓,他沙啞低聲道,“隻怕她撮合連城和雨兒是彆有用心!”
秦伯微愣,他暗暗的看詩染一眼,頷首道,“相爺為何如此揣測夫人?”
詩染暗暗握拳,他眼睛微眯,咬咬牙道,“銅鈴說得對,她其實一直對落明月不死心!”他眼前不由浮現出玉蘭曦每次為落明月偷偷哭泣的畫麵來,那些畫麵曆曆在目,憤怒和嫉妒之火在他心裡越燒越旺。
“二小姐?”秦伯喃喃道了一句,終是一聲長歎,搖了搖頭。上次嚴連城在相府忘情的吻了玉蘭曦,他之所以沒有像南宮銅鈴要求的那樣如實告訴詩染,就是想以此來告訴南宮銅鈴,不要故意在相爺和夫人之間挑起隔閡,隻是沒想到,南宮銅鈴終是不肯放手。
想起這段日子南宮銅鈴在相府一直與玉蘭曦姐妹相稱,秦伯忍不住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氣。
詩染發覺,凝眸不解的望著秦伯,“秦伯為何歎氣?”
秦伯朝他恭敬的拱了拱手,蒼老年邁的聲音道,“相爺,老身向你請辭相府管家一職!”
詩染驚訝,上前扶起他道,“秦伯這是為何?可是我有什麼地方怠慢你了?你儘管說,我定會改過!”
秦伯是相府初建時藍水涵就挑中的管家,那時的秦伯正值壯年,做事雷厲風行,公正嚴明,深得藍水涵和詩染的信任和喜歡。人都是感情動物,就算是和一條狗相處幾十年亦會有深厚的感情,何況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呢?
秦伯歎氣搖頭道,“相爺的心思我懂,但老身終究是老了,不管用了。我能伺候兩代丞相大人,已是我八輩子的福氣了!老相爺離去也快一年了,我一直尋思著要怎麼跟相爺你說,有些話一直藏在我心裡,憋得也夠嗆的。”
詩染扶著秦伯坐下,“秦伯,你有什麼話和要求儘管說!隻要是我詩染能辦到的,一定做到!”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他也希望秦伯能安逸的度過餘生。
秦伯雙手扶膝,歎氣道,“相爺,老相爺是個好人!”說著,他老眼已滿噙淚花。
詩染看見心也說不出的酸澀與難受。
秦伯用粗糙的手抹去眼裡的淚水,繼續道,“老相爺為你,為大公子,為皇上,還有整個天下操碎了心,可結果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老身我的心呐,簡直比那昆侖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還要寒!”說完,兩行老淚還是流了出來。
看見秦伯流淚,詩染也紅了眼睛,他修長的手輕拍秦伯後背,說,“秦伯,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們莫要再提了好嗎?”
秦伯老手一抹臉上淚水,搖頭道,“相爺,有些事情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可我必須要告訴相爺,因為你的父親,真的真的是一個曠世奇人,你應該為你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詩染肅色,雖說自己和藍水涵之間有很多磨合,可是在他心裡,藍水涵不僅是他的父親,更是一個像神一樣的存在,他崇拜,他恐懼,正是這些複雜的情緒讓他無意識的去模仿藍水涵,以致還想取而代之。隻是,當他真正看清他對藍水涵的感情時,藍水涵緊閉著雙眼再也沒有看他。
秦伯歎氣點頭,目視前方,嘴角微揚道,“皇室人都罵老相爺狼子野心,忘恩負義之人,嗬,這些人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他們自己從心底畏懼老相爺,他們希望能用罵聲為自己壯膽,哪怕隻是在心裡罵!”
詩染靜靜地聽著,他想秦伯一直跟在藍水涵身邊,也許真正了解藍水涵的人也隻有秦伯了。
秦伯臉色一哀,“相爺,你可知道這一切的悲劇根源於什麼?”
詩染沉默片刻,說,“恐懼?”
秦伯閉眼搖搖頭,意味深長道,“是人與人的不信任。”
詩染一下怔住了,也許出於心虛,他立刻對號入座了。
秦伯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詩染,“當年請老相爺出山的是玉孝魎,質疑老相爺的也是玉孝魎,老相爺就說,他這一生唯一的過錯就是信了四顧茅廬之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