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十九果然如同阿盛之前一般,自打見過那些血淋淋的畫麵後,就開始夢魘。
時而她是行刑台下的看客,時而她是跪著等待被斬首的罪人。她每晚都從噩夢中驚醒,嚇得渾身是汗。
偏偏最近李嘉賜又忙,回來的次數少得可憐。
季十九不想麻煩阿蓮,阿蓮白日裡已經很忙碌了,要是還不能睡個好覺,身體估計都得垮。
於是她隻能自己一個人在半夜抱著枕頭熬著。天亮之後,季十九強打著精神給自己上妝蓋住黑眼圈,就這樣瞞了兩日。
第三日,季十九一如既往跟阿蓮、阿盛一起用了膳。阿蓮將剩下的飯菜都收走,空著的碗筷交給了阿盛。
“小姐?”阿盛收著碗筷,發覺季十九在發呆,仔細地看了看季十九的臉蛋。
“怎麼?”季十九輕聲應答。
阿盛擰了擰眉,望著季十九藏不住的憔悴下了結論“你,晚上沒睡好。是夢魘了嗎?”
季十九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刹,她勉強笑著搖搖頭。
阿盛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
隻是晚上趁守夜人不注意,他開窗翻進了季十九的房間。
季十九此時還沒睡,坐在床榻上思考,聽見聲響後抬眼就與阿盛四目相對“你怎麼來了?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季十九想凶一凶阿盛,就是裝不出那種感覺,她氣餒地鑽進自己的被窩裡。
阿盛有些好笑,掀開被子的一角,跟季十九對視道“不是小姐說的嗎?我在你麵前,想做什麼都可以。”
“可是……”季十九趴在被窩裡,透過那一角的縫隙看向外邊的阿盛,“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我也不想給你或者阿蓮,又或是其他人,帶去麻煩。”
“小姐麻煩我什麼了?”阿盛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好像除了那種事,也沒有彆的事了吧?”
“你再說!”季十九羞惱地一把掀開被子,一手抓著阿盛的衣領,一手捂住他的嘴。
阿盛笑得不行,摸著季十九的腦袋給她順著毛“好,我不說。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好是好點了。”季十九撇撇嘴,朝阿盛嘁了一聲,“哪有人這樣哄人的?真的是……”
季十九還沒說完,就被阿盛抱在了懷裡連著親了好幾口,“沒辦法,我也的確不會哄人。但總得試試,有用就行。”
阿盛拍拍季十九的背,提醒她該睡覺了。季十九果斷躺下,抱著阿盛的腰,調整了個舒適的睡姿入睡。
這一夜,季十九因為阿盛在身邊,心裡踏實不少,也沒再被噩夢嚇醒。
醜時,季府裡亂了起來。阿蓮被人叫醒,隨意洗漱後匆匆忙忙推開季十九的房門。
“小姐!不好了!”阿蓮搖晃著季十九的手臂,焦急地喊著。
“怎……怎麼了?”季十九被強行從睡夢中叫醒,睡眼朦朧。季十九還傻乎乎地在房間裡看了一圈,小聲嘀咕了一句“奇怪,去哪了?”
“小姐,快些洗漱吧!聖上……您還是快去宮裡陪陪七王爺吧……”阿蓮說著,將季十九從床上揪了起來。
季十九迷迷糊糊地換上素衣,坐上馬車後進了宮。待她站在李嘉賜麵前,看著李嘉賜蒼白憔悴的臉上的淚珠,她才算清醒了。
季十九沒說話,大步走到李嘉賜麵前使勁地抱了抱他。
李嘉賜連軸轉了好幾天。查了李捷查餘黨,又查其他皇子與下官,夜裡還得守在皇帝身邊,說過往趣事哄他開心、想方設法瞞著他的病情。
兩人雖然出生在帝王家,但是感情十分深厚,哪怕李嘉賜在外“遊曆”這麼多年,書信也沒斷過。
皇帝的最後一晚,李嘉賜守在皇帝身邊,聽著他艱難呼吸、問了他的遺願,還記下了他的遺言。皇帝氣絕之後,李嘉賜讓公公告知眾人,為皇帝的喪禮安排好了一切。
李嘉賜自詡已經足夠堅韌冷靜了。可見到季十九那一刻,他心中那點酸澀像是爆炸了一般,炸得他眼淚直流。
“十九……皇兄他……”李嘉賜抱著季十九哽咽地說著,“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