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寒冷,百姓大多在家中圍爐取暖。
但勾欄酒肆密集的街巷中,此時卻格外喧嘩吵鬨。
一塊寬敞的空地上搭建好了木棚,裝飾以喜慶的紅色彩帶。
門口掛著兩張迎風飄搖的招幡,左書蒙彩博戲,以小贏大;右書童叟無欺,萬金相贈。
陳慶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笑道“真是大善人啊!”
“芷茵你也來過,怎麼沒贈你萬金?”
王芷茵輕咳了一聲“在外麵叫我王公子。”
“萬金是滿彩的賞金,我又沒那個本事,怎麼贏回來。”
陳慶搖了搖頭,不再打趣對方。
相裡菱和嬴詩曼放心不下,也和王芷茵一樣換了男裝跟隨前來。
冬天衣物臃腫,隻要彆開口說話,一時半會兒也分辨不出。
更何況……
蒙彩攤子前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所有賭徒全神貫注地盯著彩人手中的‘金山’,眼眸中放射出強烈的光芒。
“那就是頭彩,重達十斤的金山。”
王芷茵小聲解說“次彩是一對白玉鐲。”
“三彩是十個金幣。”
“下三彩就是金釵、黑青玉鐲,兩個金幣。”
賭徒的狂熱超乎想象,陳慶想擠都擠不進去。
隻隱約觀望到彩人舉著金山來回展示,不斷誇耀自家彩金豐厚,一本萬利。
時不時插科打諢兩句,賭徒們紛紛發出哄笑和湊趣的附和聲。
陳慶有些難以理解。
真要是一本萬利的好事,人家沒有親爹親媽嗎?
還輪得到你們這些蠢東西?
彩人一口一個‘兄弟們’,你們還真把自己當成他兄弟啦?
“大家夥瞪著眼睛,瞧仔細啦!”
“我把它們都裝進去,一樣不落。”
“待會兒開匣的時候,哪怕少一個金幣,你們隻管取了我的腦袋!”
彩人展示完畢,把各種彩頭先後放入匣子。
“拉起布帷!”
彩人吆喝一聲,兩個青壯仆從迅速扯起布幔,把擺滿匣子的長案嚴嚴實實擋在裡麵。
人群轟然而動。
每個賭徒都在拚命往前擠,眼珠子瞪得跟銅鈴一樣,仔細盯著彩人投在布幔上的影子。
當彩人移動位置的時候,賭徒也齊刷刷抻長了脖子,像探頭的老鱉一樣盯著影子紋絲不動。
過了半刻鐘左右,布帷撤下。
彩人給換了位置的匣子蓋上了黑布,並且每個上麵都貼了號牌。
“兄弟們看好了沒有?”
“哪位開個滿彩出來,給大家夥助助興可好?”
“來,開始下注!”
彩人熱情地調笑了幾句,朝著旁邊一張桌子伸手示意。
一部分人思索片刻,快步走了過去,報出自己看中的匣子數字,交錢領取號牌。
更多的人則是圍著長案轉來轉去,似乎想找出蛛絲馬跡,辨彆出裝有彩頭的匣子。
“戌時三刻,風自東北來。”
“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離為火、坎為水,今日運勢……”
一個麵相清臒的老者念念有詞,在陳慶麵前轉了兩三次。
“我知道頭彩在哪了!”
他雙目中精光一閃,重新確認了一遍匣子的號碼,興衝衝地朝著下注的地方去了。
“娘的,你不看路啊!”
“踩著我的手了!”
有個人趴在地上,盯著長案的四條腿,好像要從它們落入氈毯的深淺來判斷出金山的位置。
結果一不小心,按在地上的手掌被神棍踩了一腳。
他抬起頭罵罵咧咧幾句,又貼在地上,忍著疼痛繼續盯著桌腿和桌案的下方不停觀察。
陳慶哭笑不得。
彆說,這裡的老哥個個都是人才。
有研究天時的,還有精通地理的。
可你們怎麼就死活中不了呢?
“胡人來了!”
“昨日中了滿彩的胡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