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
池塘中荷花盛開,綠意盎然。
徐徐清風蕩起一圈圈的波浪,給水榭中帶來夏日難得的清涼和濕潤。
扶蘇夫婦兩個大張旗鼓地來侯府省親,王家自然招待地格外隆重。
王翦、王賁以及府中的女眷,後輩中的精乾弟子齊齊陪坐,氣氛十分歡欣和熱鬨。
“不敢欺瞞各位長輩。”
“小婿此來,實在是遇到了一樁不得已的難處。”
王翦開玩笑的問了句,他們倆無事不登三寶殿,莫不是知道侯府裡新得了一批三十年佳釀。
扶蘇立刻打蛇隨棍上,歎息著道明來意。
王菱華神色緊張,如坐針氈。
殿下他哪是貪一杯酒水!
分明是要過來打秋風的!
“殿下請講。”
“老朽能幫襯上的地方,絕無二話。”
王翦看上去老態龍鐘,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還算健旺。
一聽扶蘇遇到了難處,問都不問就打了包票。
王賁身形略顯岣嶁,很難想象十年之前他還指揮著千軍萬馬征戰四方。
“莫非是殿下接手的修橋事務?”
“秋天渭河水勢回落,就該動工了吧?”
“那確實該早些籌備。”
“是少了人手,還是錢糧,或者是物料?”
其餘的後輩子侄也紛紛發聲,大有扶蘇一聲令下,刀山火海都敢闖一闖的架勢。
王菱華的兒子是皇家嫡長孫,未來的大秦皇帝,身上有一半的王家血脈!
扶蘇遇到難處,他們不幫誰幫?
“眼下除了應詔來的無籍之民不缺,錢糧、物料、筆墨文吏、監工護衛就沒有不缺的。”
“若不是走投無路,小婿也不會厚顏登門造訪。”
扶蘇作揖行禮,一臉羞愧。
王翦淡笑著安撫道“殿下不必為難。”
“王家尚有幾分家資,門生故舊也有一些。”
“你說的這些,老朽來想辦法。”
王賁爽快地說“賢婿您缺什麼報個數,無論錢糧物料或者是兵丁吏員,王家拱手奉上。”
扶蘇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待小婿緩過一時之急,暫借的財物一定原樣償還,另有厚禮答謝。”
一名後輩高聲喝道“殿下您與我們也太見外了。”
“為皇家效力本就是應有之義,些許財物就當是為家姐添了一份陪嫁。”
“哪裡用算得那麼清。”
王菱華狠狠地瞪了過去。
不會說話就閉嘴,你知道他要借多少嗎?
對方沒發現王菱華的眼神警示,倒是王翦從蛛絲馬跡中察覺了些許端倪。
“事有輕重緩急。”
“殿下不妨先說說,當下最緊缺的是什麼?”
“老朽這兩天就派人去籌備。”
扶蘇猶豫了下“最缺的肯定是糧食。”
“秋末新橋動工時,本宮麾下起碼有二十萬野人。”
“按照每人每月兩石粟米來算,著實是一筆驚人的數目。”
“趕上秋糧提前下來還好,若遇上天寒或是多雨,戶部的糧賦遲遲收不上來,市麵上糧價高企……”
王賁想說話,被王翦用眼神製止。
“這有何難?”
“王家略有薄田數頃,今年的夏糧、秋糧,全贈予殿下可好?”
扶蘇臉上的喜色一閃而逝。
武成侯的說法太過謙虛。
王家豈止是有薄田數頃,而是良田上萬頃!
光是滅楚之戰,王翦五次向始皇帝討要封賞,每次賞賜的土地都不止千頃。
再加上王賁、王離的封賞,手中掌握的耕田之巨可想而知。
“老嶽祖太客氣了。”
“小婿不過是替野人求一口活命之糧,根本用不了這麼多。”
“況且侯府家大業大,人口同樣不在少數。”
“小婿隻取一半,待新橋建造完工後立即償還。”
王翦大度地擺手“殿下取七成吧。”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一旦少了糧食,人心都穩不住,何以成事?”
雙方來回謙讓幾次後,扶蘇‘勉為其難’接受了武成侯的建議。
眾人附和著陪笑,有些人發自真心,有些人笑容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