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昭華千重殿!
祭天大典刺殺一事,讓皇帝徹底震怒,不止是在五洲城中四處搜尋可疑之人,連帶著提出祭天大典這個主意的太子都被狠狠訓斥了一頓。
太子的臉麵大失,反而是九皇子因為和皇帝一般切切實實經曆了生死刺殺,讓皇帝對他多有疼惜,與往日的疼寵相比,待他還要真了幾分,這幾日皇後和太子望著九皇子的眼神都是淬了毒的。
“九弟受了好一番驚嚇,不思著休息一番,這大清早的是要往哪裡去?”
九皇子被太子攔了個正著,太子雖然是對著他笑,九皇子卻覺得那眼神一點兒都不親切,他無法說出太子眼中的那些個惡意,卻已經能夠分辨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太子哥哥,九兒在床上躺膩歪了,想著要去花園逛逛給父皇摘幾支好看的花,讓父皇心情也好點兒,太子哥哥也要一起去嗎?”
九皇子歪著腦袋,笑的狀似天真。
他還記得自己被母妃丟下之後,在亂起的時候,曾經對著帶人退走的太子求救,他和太子那個時候僅僅相隔了五步的距離,太子卻是聽若未聞,在身邊的人停下腳步的時候,說了一句快走。
天真的近乎愚蠢的九皇子,在那場刺殺中,被自己的親人一點點的掐滅,
太子心底忿然,九皇子這話什麼意思,明明知道皇帝現在對他不待見的很,湊上去得不了好,他是在和他炫耀嗎?
果然是賤人生的小賤種,可恨之極!
太子麵上的笑有些僵硬,話語卻還是要保持和緩,搖頭拒絕了九皇子一起的提議“九弟有心了,也難怪父皇寵愛你最多,不過本宮還是要提醒九兒一句,花什麼的,適合送給女人,比如九兒的母妃嫻貴妃,父皇不見得喜歡不孝的人,九兒可要好自為之。”
話音落,太子轉身就走,絲毫不覺得自己和一個小孩子計較有什麼不好的。
九皇子的牙齒咬住了唇。
“殿下,我們要不去看看貴妃娘娘?聽說娘娘身子還是有些不適,畢竟受驚了。”
身邊的宮人小心翼翼的詢問。
九皇子嗤笑了一聲,幾乎不像是七歲孩子的諷刺“母妃一沒有直麵百姓混亂踩踏,二沒有麵對利劍殺機,你說,她是受的哪門子驚?”
不顧那宮人惶恐害怕的麵色,九皇子冷著臉向著花園走去。
——
“袍子角露出來了。”
許傾落傷勢不重,隻是躺了兩日便能夠下床走動了,這一走動,就從邊角裡抓出了那個躲躲閃閃的孩子。
小小的靴子往裡收了收,然後又猶豫著露出來。
許傾落不動。
小身子一時從樹下露出一半,一時藏起來,不像是要躲起來,反而是要她注意她。
許傾落忍不住想要笑。
“既然不願意出來,那我就先回去了。”
許傾落轉身,匆匆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一縷花香伴隨著男孩兒沙啞的嗓音傳遞“不準走!”
小手拉住了許傾落的手,男孩兒低垂著腦袋,另外一隻手將一朵也許因為揉搓了好幾下顯得有些奄奄的花遞向了許傾落的那隻手中“給你的。”
他也許也是才注意到那花的奄奄,麵上一時間漲紅了,那花拿在手中不知道該繼續遞過去給許傾落還是收回去,總之為難的很。
許傾落雖然對九皇子有些企圖,但是那也是未來因勢利導之事,比起感情,她覺得自己用利益聯結的話更痛快,她沒有欺騙一個小孩子感情的意思,可是此刻低頭望著男孩兒的發旋,看著男孩兒那緊張的不斷碾著地麵畫圈兒的腳尖。
“這是海棠吧,很漂亮。”
許傾落從男孩兒的手中主動接過了花,唇角勾著笑意“多謝你送的花。”
九皇子身份再是尊貴,其實本質上也隻是一個孤單寂寞的孩子,一個想要得到母愛卻被母親深深傷害的孩子。
九皇子的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好看的笑,偷偷的抬眸瞥了許傾落一眼,眼中有些許得意“我就知道你喜歡,母後辦遊園會那日都不忘讓人摘海棠,不過這些凡花容易凋零,回頭我讓人給你打造一朵不會凋謝的寶石海棠,宮中匠人的手藝可好了。”
小小的孩童對許傾落的親近自然而然。
本來為著許傾落的冷言冷語他有些不敢過來,現在因著許傾落的一個笑容,兩句好話,前麵的委屈擔心全都忘記了。
一心一意的想要和許傾落親近。
“好了,你的花我收到了,你也該回去了,想來你身邊的宮人該找的急了。”
九皇子身邊一個宮人沒有跟著,這絕對不正常。
為了防止等會兒自己院子中多出些來者不善的不速之客,有些話,許傾落還是要說的。
“母後和太子大哥都討厭我,母妃也不喜歡我,許姑姑,你是不是也討厭我?我真的很讓人厭惡嗎?”
九皇子突然出聲,即便他強忍著,那通紅的眼眶還是將心中的委屈都訴說儘了,仿佛許傾落隻要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隻要說一聲厭惡他,他就會哭出來一般。
許傾落皺眉,為了這個孩子對情感的太過渴求,反而是成了弱點。
現在其實是個很好的機會,有救命之恩,有嫻貴妃的對比,隻要她對這孩子溫柔一些,九皇子即便是不將她當做母親看待,也會視她為很重要很重要的親人。
無疑的,那對她是極其有利的。
“九殿下,在意你的人自然值得你在意,不值得在意的人你何必為其傷心,你是皇室皇子,你的身份,注定了你這一生遠遠不止於親情,未來,還有許多可能,未來還有許多美好等著你”
許傾落覺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這麼放棄一個趁虛而入的好機會,隻是麵對九皇子這樣的七歲孩童,有些事情有些話,許傾落是做不出說不出的。
“既然你救了我,那你就一定是在意我的,我不管,你接了我的花,就是我的許姑姑,就要對我好,這是本皇子的命令!”
九皇子一改小白兔一般的要哭出來的架勢,突然霸道無比的喊了一聲,還沒有等到許傾落張口答些什麼,小男孩兒已經轉身跑走了。
“我才十五歲”
許傾落的聲音終於出口,卻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她和九皇子就差了八個年月,哪裡就至於喊成姑姑這麼老。
“十五歲也不小了,許多十五歲的現在都有了孩子了。”
許夫人不知道九皇子來過,卻是正好聽到許傾落的這句自語,端著藥碗歎著氣出來了“你說你和琅將軍按說早就該定下來了,怎麼到現在也沒有個準信兒?反而是這一出出的,不是你受傷就是他受傷,我這心裡呀,就是不安穩了。”
許傾落趕忙安慰“娘,你放心,我和將軍的婚事我們有數,他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罷了,畢竟陛下經曆了一場刺殺心情正不好,不好提賜婚的事情,日後總有立功的機會,有合適的時機讓陛下賜婚的。”
說起這件事情許傾落就想要對皇帝嗬嗬,雖然祭壇大典出事是要追究不少人,但是琅晟在其中可沒有出一點兒差錯,為了保護他,更是受了不輕的傷,結果一點賞賜沒有,不追究就算是賞賜了,再者說許傾落不相信皇帝沒有看出來祭天大典最可疑最值得追究的就是提出這件事情的太子和早早躲起來的嫻貴妃。
他儘情的追究著其他人的責任,卻對太子和嫻貴妃冷處理,這個皇帝可真是聖明的可以。
太子和嫻貴妃覺得自己受了冷落委屈,殊不知,他們現在的待遇才是真的得了庇護,沒有關押囚禁或者是送到慎刑司那樣的地方去。
“哎,陛下也真是,阿晟為了保護他都受了那麼重的傷了。”
許母嘟囔了一聲,卻是不敢太大聲,隻是眼中終究是不以為然居多的。
“你也去看看阿晟吧,前兩日他徹夜守著你,自己的傷勢反而是耽誤了,你爹對外傷到底是不太精通,萬一誤了他的傷勢就不好了。”
許夫人說著琅晟和許傾落的婚事問題,又想起了這件事情,叮囑許傾落道。
許傾落自然是點頭應是了。
說實話,她也不放心琅晟的傷勢,前兩日剛剛醒來自己的傷也不能夠動,沒有細查男人的傷勢,雖然是讓百草將自己煉製的丹藥選得用的都給男人拿走了,還有許良在,此刻許傾落還是憂心的。
一到琅晟的院子外,便看到了好幾個守在外麵的禁衛,許傾落和他們也算是熟識了,幾個人都認識,打了招呼便直接放了許傾落進去了。
一進去,還沒有到屋子裡呢,少女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她的麵色立馬就不好了。
加快了腳步,一把推開了房門,正好看到男人將衣服掩住自己的樣子。
琅晟臉上有點兒尷尬,對著許傾落探究的眼神“那些個兔崽子,明明讓他們不要隨意放人進來的,連個通報的都沒有。”
“我和你的關係還需要通報?那些個你的屬下放我進來長驅直入,正是他們比你明白。”
諷刺了一句,許傾落上前兩步,在男人無奈的眼神中,刷拉一聲將男人的衣襟大大的拉開。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滯。
半晌,許傾落咬牙“我就不該相信你嘴裡的小傷沒事!”
狗屁的小傷沒事,琅晟胸前靠近肩膀的位置,一個血窟窿分明便罷了,周圍分明有腐爛的痕跡,看著便猙獰的很。
這樣的傷勢要是沒事的話,那就是天大的笑話了“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