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風月終遇你!
“……”
“不要讓我,不安心,好吧!”他聲音裡,帶了祈求。
我看著紫色的錦盒,這個裝著潔白婚紗的盒子,心口像鈍了一樣難受。
那一封封交給小蘑菇的信,猶如沉甸甸的巨石,壓得我透不氣,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的往下落,濕透了玉佩和信封,更浸泡了喬江北留給我的所有財產。
那麼一大筆的財產,加上各種股份和股票,還有不動產,是他的全部。
淚眼模糊中,我仰頭,“對不起。”
長長的吸氣後,我撫摸著婚紗,猛地把它扔在地上。
巨大的響聲,震得喬江北眼角滴淚。
我繼續殘忍的說,“我不會接受,喬江北,隻要你敢走,我敢保證,一定陪你一起下地、獄!”
“蘇文靜,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喬江北被我氣得難受。
那捂著嘴的動作,我知道又咳血了。
我痛苦的閉了閉眼,“喬江北,你有你的人生,你要怎麼選擇,我無法阻攔,更無法乾預,我沒有無邊的能力,可以透過生死,要你永遠陪我,可有一點我可以做到,隨便你怪我任性也好,不講理也罷,我蘇文靜說到,一定會做到!”
趕在他開口前,我又是說,“小蘑菇是我生的,我腹中的孩子,更在我身上,所以,我決定的事,誰都乾涉不了,而且也無力乾涉!”
“你……噗!”喬江北吐了一口血,那張本就蒼白的臉,越發慘白。
看著他劇烈喘息的樣子,我拉了拉被角,強行把他按下去,“不過,隻要你活一天,我就不會衝動一天,所以喬江北,努力吧!”
——努力好好的活,才能挽救我和兩個孩子的生命。
我沒說完的話,他可能猜到了,卻因為身體疲憊至極,沒幾分鐘就睡著。
我在床前站了很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怕眨眼之後,床上的他,今時今日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會九個月以來,無數次的夢境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喬江北,你知不知道,我很愛很愛你。
“睡了?”
我剛帶上門,就看見等在院子裡的安南。
他一身加長版風衣,站在綠色裡,那麼的醒目和蕭條。
我垂下眼眸,點了點頭,“附近有什麼,適合病人吃的營養餐嗎?我怕他等會會餓。”
安南丟掉中指處的煙頭,腳尖狠狠的撚了兩下,“我去買,你就不要再奔波了。”
“……謝謝。”小院有套石桌,我指了指那邊,“過去坐坐吧!”
安南沒拒絕,坐下的時候告訴我,吳達已經把小蘑菇送回去了,要我放心。
我再一次向他道謝,“學長……”我想了想,“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知覺的一串淚水又滑落了下來。
視線模糊中,聽安南說,“擦擦吧!”
這是一條白色帶水仙花的手絹。
還是那一年我孕期沒事做,第一次縫的,沒想到他一直帶在身上。
看著上頭笨拙的針法,我努力的笑了下,“你說,要是我和喬爺一直沒相見,他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紅顏禍水說得就是我這種女人吧!”
“文靜!”安南吸氣,“這不是你的錯!”
“可也不是他的錯啊!”我想,今天的淚腺太發達了,根本就不用醞釀,眨眼就是淚,明明在心裡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哭,淚水還是止不住。
安南估計是被我哭怕了,“等我一下!”說完,進了身後不遠的廂房。
差不多兩分鐘後,他手上多了一個印有醫院標語的透明塑料袋,袋子裡裝的應該是診斷單據,厚厚的一層,還有黑黑的ct光片。
“這些東西,原本江北打算燒了的,被我留下來了,給你看看!”安南說著,把各式各樣的化驗單以及各種單據全部拿出來。
雖然很多的數據,是我看不懂的,但‘胃癌’兩字,還是清楚的,深深的震撼了我。
手指無力的握著單子,我抖著聲,“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來的路上,我想過喬江北可能是因為受了什麼重傷,才這樣隱瞞,卻沒想到竟是胃癌。
都說十人九胃病,可導致胃癌,在沒有家族史的前提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糟蹋成這樣的。
安南沒說話,隻挑了兩份時間比較早的化驗單給我。
看著化驗單上的日期,我記憶好像回到那段時間,猛地記起,“這……這不就是查出莫以言,對喬江北下慢性藥的時候嗎?”
“……”
“當時醫生還說,幸好發現及時,不然就有癡傻的可能,怎麼就胃癌了?”
“……”
“真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再找主治醫生問問啊!”我急切的掏手機,像是找到主治醫生的號碼,就可以挽救喬江北一樣。
安南按住我手腕,“文靜,我相信,我是相信的。”
我怔怔的點頭,繼續翻看著其他化驗單,一張張的,從懷疑胃癌到確認胃癌,以及最後幾次病危通知書,簽字人全是安南。
瞧著我眼裡的急切,安南想了想,“具體他的病情是怎麼發展起來的,我也不太清楚,說起來,還是江北下葬後,在得知你離開暮城,我準備出國碰碰運氣的時候,突然接到院方的電話,說是喬江北他還活著,要我趕緊過去!
為怕虛驚一場,我當時誰都沒敢說,急忙趕去醫院!
那個時候,他剛剛結束搶救,虛弱的不像話,要我保密……之後,治療不樂觀,我就帶江北來到了這裡,再以後的事,你應該能猜到!”
“所以……”握著軍區醫院的診斷單,我再度哽咽了,“在溶溶住院的時候,喬江北有可能就在同家醫院,正與死神搏鬥?”
安南拐開臉,默認了我的說話。
我卻固執到了極點,非要他回答不可!
“是!”安南用一種,特彆認真的表情看著我,“你說的,一點都不錯,就在我們全力尋找他下落的時候,他已經在醫院了,蘇文靜,這件事你也不要自責的認為是自己的疏忽,喬江北在軍區醫院工作多年,想請醫生保密太容易了!”
一句話,我全身都麻了一樣,腦袋裡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更有許多的念頭冒出來。
忽然,我揪著安南的袖口,“你說,會不會誤診?”
“我也想過!”安南殘忍的捏死我這一刻的幻想,“主治醫生,是軍區醫院的院長,江北的恩師,也就是上次中毒時的那位醫生,你見過的!”
“那又怎樣?”我喃喃的說,“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
“蘇文靜!”天色已經慢慢黑下來,安南起身,脫了風衣給我,“醫院也不隻是去了一家,最後光在這邊中西搭配治療就幾個月,是前兩天喬江北突然不再吃藥了,我才決定找你的,作為朋友,隱瞞了你這麼久,對不起……”
安南話沒說完,房間裡又傳出隱隱的咳嗽聲。
安南示意他去買營養餐,要我進去照顧。
我默默的點頭,等到安南開車走了以後,才意識到沒給他錢,回來要和他算算,這段時間辛苦他了。
收好病曆後,我很快進門,“喬爺,你醒了?”
喬江北正半靠在床頭,握著手裡帶血的紙巾發怔,見我進來,他沒藏紙巾,一副讓我明白他現在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似的,把紙團丟在地上。
我和安南在外麵,最多坐了半小時,此時地上已經丟了三團紙。
白色的紙,紅色的血,看起來相當的刺目,我裝作沒看見,徑直走過去,“為什麼不說話?”
片刻後,喬江北開口,“多久了?”
順著他視線,我看見了自己高高隆起來的肚皮,“35周,再過5周,你又可以做爸爸了!”我拉著他已經骨瘦如紫的大手,按在小腹上。
還未出世的孩子,好像感覺到了爸爸的存在,調皮的動了起來。
這樣隔著肚皮的交流,讓喬江北很欣喜,“她動了,她在跟我打招呼呢!”
看著他嘴角的笑,我說,“要不要聽?”
沒給他拒絕的機會,我掀開薄被坐過去。
喬江北兩手抱著我肚子,順勢靠過去,“會是個貼心的小家夥!”
“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仰頭,想控製淚水,卻因為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再度泛濫。
他說,“女孩吧,不然你將來太累了。”
這個向來高高在上的男人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處處替我著想了。
摸著他光禿禿的腦袋,我說,“之前常聽人說,光頭最挑戰男神的五官了,沒想到我家爺,駕馭起來依舊這麼帥氣,要是把胡子再刮一下的話,一定帥得不像話。”
“貧嘴!”喬江北閉著眼,貪戀著孩子的胎動,告訴我行醫這麼多年以來,他聽過太多的胎動,卻是第一次聽自己孩子的胎動。
我故意要他老實交待交待,都聽了哪些女人的。
正嬉鬨著,門被推開,是安南買營養餐回來,“天黑了,該開飯了,中秋節快樂!”
“啊——”我腦抽了一樣,才意識到今天是中秋節,然後莫家那邊還等著我團圓呢,借著去洗手間的空檔,我飛快的給莫夫人去了電話。
倒是沒想到,莫夫人居然沒問我在哪,隻說小蘑菇在她這裡,要我放心。
敢情是吳達,早就想到了我會留宿,所以替我找掩護?
站在門口,我笑了笑,群發完祝福短信,進門第一眼,就看見喬江北麵前,那碗隻喝了幾口的雞湯。
“吃這麼少?”如果沒記錯的話,安南載我們過來,剛好是中午12點,一直到現在,都晚上七點,他這麼個大男人才喝幾口雞湯,那怎麼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