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頭頂的白熾燈,我仿佛回到了那一片痛苦的記憶,甚至能感同身受的想象出,當時處於診治中的喬江北,是怎麼熬過每一個黎明和天黑。
腹中即將出生的寶貝啊,仿佛感覺到了我這一刻的壓抑和沉重,不停的刷著存在感。
喬一凡聽完後,整張斯文的臉上布滿了陰雲,“你是說,陷害喬江北的主治醫生,目前就在這?然後吳達這會正往那邊趕?”
我點了點頭,喬一凡不知道有什麼決定,扶我進病房的時候,忽然下身一熱。
我整個人像中了魔法一樣,定住了,“喬一凡……”
“怎麼了?”喬一凡察覺到我不對,立馬喊醫生。
我不知道是蘇念深的原因,還是麥金醫生的安排,四小時後,居然在喬江北隔壁的病房,幫我騰空。
這個提前了三周多,迫不及待的看太陽的寶貝啊,這一晚差點沒折磨死我。
我怕喬江北擔心,從兩三個小時一次的陣痛,一直到五分鐘一次,一聲都沒哼過。
喬江北是後半夜過來的,當時距離他手術隻剩下七個小時,明明我偽裝的很好,表示不怎麼疼,要他趕緊回去休息,他就是不肯。
“蘇文靜!”向來淡然的喬江北,完全不再從容了,不停的追問我痛不痛,要是痛的話,可以咬他或是喊著醫生,想打陣痛針。
我不由得笑了,“我高冷的腦科教授。哪去了?”
喬江北白了我一眼,“我又沒生過孩子!”
知道他這樣的冷笑話,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可剛笑到一半的嘴角,因為突來的陣痛,我抑製不住的叫出聲。
喬江北更是焦急,“醫生,護士!!”
看著這樣為我的男人,明明自己已經消瘦的不行,還推著輪椅來回的跑,眼角的淚,嘩的落下這一生,能有這樣一個肯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男人,足夠了!
天亮時分,麥金醫生早早趕來。
那時,我和喬江北雙雙換上無菌服,像同赴戰場的戰友,彼此躺在手推車上。
側過頭,是骨瘦如紫的他,被護士推往1號手術室。
而我,卻是忍著陣痛,被推向婦產科。
共同出發的一瞬,是他寬大的手,緊緊的握住我早已經被汗水浸透的雙手。
聽到喬江北說,“文靜,我的好姑娘,加油!”
手術風險占八成的他,是這樣紅著雙眼,用滿是鼓勵的眼神,要我堅強。
我貪戀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他,淚水控製不住的嘩嘩往下流,“喬江北,記住我說的話,我和孩子在等你,不管上天還是入地,我……”
話沒說完,他手指抵在我唇邊。
分彆推我們的護士,像是會意了什麼,把兩台手推車往中間湊了湊,一下子,拉近我和喬江北的距離。
他幾乎是顫抖的擦著我眼角的淚,“好!”
“……”我笑著看他,用唇語一遍遍的重複著剛才的話,那一句‘我愛你’,我和他誰都沒有開口。
陣痛再一次來襲時,是他皮包骨的手指,一根根的滑落我指縫。
我呼吸一緊,“喬江北!!”
兩台手推車相錯,我高高的舉起胳膊,對他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聽到了‘哐’的一聲,我從玻璃倒影中,看到是他那邊的手術室門緊閉,開始漫長的手術。
蘇念深是在我抵達婦產科時,氣喘籲籲的跑來。
替我檢查的醫生說,已經開了八個骨縫,來不及和他多說,我隨後也推進產房。
在刺眼的吸頂燈光暈裡,我好像看到了喬江北的影子那一年,初遇時的大雨,那麼磅礴,癔症複發的他又是那樣的霸道……
回憶中,產科醫生不停的在我耳邊說“用力,再用力,對對,吸氣,呼氣,用力……”
我一邊機械的按醫生的指示,去做著吸氣、呼氣和用力的動作,一邊回憶著和喬江北所有的過往,滑水緩緩滑下來時,我‘啊’的一聲——
隨後的喘息中,聽醫生說,“生了生了,孩子非常健康,很可愛,像你!”
昏睡前,我笑了笑這是一個屬於喬江北的小情人。
再醒過來,我已經不在產婦,轉回消化內科的病房。
孩子因為需要進行24小時的監控,目前還在新生嬰兒室,蘇念深怕我緊張,硬是不讓我去手術室那邊,來回的奔走,和我通報那邊的情況。
這或許是我人生當中,最為漫長的一次等待。
我不知道溶溶是怎麼知道的,竟然在天黑的時候,急忙跑來。
“蘇文靜!”看我好好的,喘著粗氣的她,頓時鬆了口氣,剛巧醫生送孩子過來,那粉粉嫩嫩的樣子啊,瞧得溶溶熱淚盈眶。
醫院有專門的護工,她楞是大包大攬的,負擔起照顧我和孩子的事宜。
說真的,上次生小蘑菇的時候,我產後暈厥,倒是對清理工作沒多少記憶,可這一次不同,最好的姐妹親手幫我清理,我,我……
溶溶翻白眼,“怎麼,難為情了?”
可不是怎麼著,這麼私密的地方,能不難為情啊!
趕在我開口前,溶溶直言,“大不了,等你再幫我咯!”
“好呀,這可是你說的,我……啊!”這個色女,竟然開始襲胸了,還滿口大道理的說,不能讓乾女兒沒口糧!
“敢情我的存在,就起著口糧的作用?”我躺在床邊上,無力的哼哼著。
溶溶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卻下手的力道剛剛好。
上一次沒有奶水,我不敢保證這次有沒有。
正嬉鬨著,是喬一凡敲門,“蘇文靜,手術成功了!”他大叫著,完全沒了之前的冷靜,“喬江北的手術,麥金醫生說,非常的成功!”
“真的?”我因為用力過猛,起到一半,當即慘叫了起來。
跌回去,即使再疼,也是甜的寶寶,你知道嗎?爸爸手術成功了。
對胃癌的患者來說,能手術,手術成功僅僅是成功的一小步,還有接下來五年的複發率。
一般能熬過五年的,才算真真的過了危險期。
喬江北身體本身就損傷的厲害,在icu室待到十月中旬,這才轉到普通病房,當時我剛出月子,儘管身體還是很虛,倒可以抱著孩子,和他溫馨獨處一會。
喬江北大概沒抱過這麼小的孩子,軟軟的,不敢亂碰。
我偷笑的問他,“叫什麼名字,想過了沒有?”
“天意,喬天意!”喬江北聲音剛落,是嚷嚷了好多次,迫不及待的想要跟我們囤聚的小蘑菇,在莫夫人和喬氏夫婦的帶領下,一股腦的衝進病房。
我沒猶豫,對莫夫人甜甜的叫了一聲媽。
莫夫人激動的眼框裡全是淚,一邊擦著,一邊拉著我,抖著唇還沒開口,就聽喬江北也跟著叫了一聲媽,她感動的完全吐不出字,不是拚命的點頭。
喬江北低笑,“文靜,帶媽去休息休息。”
我知道喬氏夫婦和喬江北,算起來已經11個月沒見,聽上去是不足一年,實際相隔生與死的鴻溝,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就帶著莫夫人離開。
喬一凡因為公司有事,基本把我們的安全,全部交給吳達。
在我出院後,吳達就近找了一家月子中心,休養之餘,又可以照顧喬江北。
喬江北真正的出院,是十月底。
那一天,醫院上空的天,蔚藍又多彩。
白雲半隱在朝霞中,像是無言的歡慶和祝福,劫後餘生的笑意,彆提有多麼爽朗。
回暮城前,我和喬江北特意拜訪了麥金醫生。
蘇念深因為地盤的原因,暫時沒露麵,倒是在登機前,打電話相送。
飛機起飛的一瞬,看著外麵的天,我不禁長長舒了口氣,當真是來時的心情,有多麼壓抑,返回的心情就有多輕鬆。
近三個月的美國之行,除了喬江北,其他人全部瘦了。
可能是水腫和激素,喬江北看起來,像充了氣的氣球,總是照鏡子問我,“氣色怎麼樣?”
其實我知道,他是傲嬌的想聽我誇獎呢。
我白了一眼,“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
話沒說完,喬江北竟然不顧前排的家人,兩手已經直奔我胸前,那裡因為喬天意充足的‘口糧’而挺立不說,隻要靠近就有一股淡淡的奶氣。
他壞壞的嗅著,“好姑娘,你說得一點都不錯,真的是白白嫩嫩的。”
他耍賴的靠在我肩頭,爪子在我衣服裡,太不安分。
我忽然生出一個不能直視的畫麵,捂著嘴告訴他,“好疼,又滿了,怎麼辦?”
“滿了?”喬江北怔了怔,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想抱喬天意的時候,被我攔住,“她睡了,你不要打擾她!”
“那怎麼辦?”月子期間的相處,他知道,漲了會很難受。
我指了指他略有些乾裂的唇,雷死人不償命的說,“你來,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