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我在跑步,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周圍還有其他人,看樣子,是病房,而趴在我床邊的,是許星朗。
他握著我的左手,我的手上紮著針,針管裡流淌的……是有些偏棕褐色的液體。
我摸了摸額頭,並不熱。
不是發燒,那我是怎麼了,為什麼要輸液?還是這種我從沒見過的液。
我忍不住想問問許星朗,但看他睡得熟,便沒忍心叫醒他。
然而因為一個姿勢睡了太久,我的腿實在有些難受,便輕輕地動了動。
就這麼一個小幅度,把許星朗驚醒了。
他抬起頭,睡眼惺忪,一臉倦容,但看見我時,卻突然有了精神,“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我搖搖頭。
“那你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想握住他的手讓他彆忙了,但舉起沒紮針的右手,卻發現夠不到他,便準備開口。
結果一張嘴,卻好像有一口老痰卡在嗓子裡,聲音沙啞得很。
“彆忙了…我…”隻說了這幾個字,我的心臟突然開始劇烈跳動,讓我有些不舒服。
許星朗拿來一杯插著吸管的溫開水,遞到了我嘴邊。
一股清流撫摸過我乾燥的嗓子,我瞬間舒服了很多,嗓子也清亮了。
“我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
許星朗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一臉劫後餘生的喜悅,“你嚇死我了,跑完步突然就暈倒了,送到醫院來,醫生說,你血紅蛋白濃度才65,差一點就要輸血了。”
差一點,就是不用輸血,所以我輸的這瓶液體……
“那這是……”我指了指那瓶正在滴答滴答的液體問道。
許星朗耐心解釋道“是鐘補鐵的注射液,醫生說你是嚴重的缺鐵性貧血,又進行了劇烈運動,這才暈倒的,好在沒什麼大礙,多多休息,多多補鐵,慢慢就養回來了。”
缺鐵性貧血……
貧血……
難怪,最近那麼容易累,上個樓會氣喘,起身起快了會眼前發黑,還容易心悸,失眠。
原來這些都是身體給我的預警,但我卻一點也沒發現,才導致今日,竟還要住院。
我的錢嗚嗚嗚…
我正惆悵著,許星朗便遞過來一個削好的蘋果給我,“來,吃個蘋果。”
休息了這麼久,我的精神頭還不錯,接過蘋果,輕聲笑了笑,“沒想到你還會削蘋果,我就不行,我媽說我削過的蘋果都瘦了好大一圈。”
許星朗撲哧笑了一聲,“阿姨形容的還真恰當。”
“不過,你不會沒關係,我會,以後我削給你吃。”
我小口咬著蘋果,笑著點頭。
“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去買。”
我咽下蘋果,腦子裡過了一遍我愛吃的東西,卻沒什麼食欲,便看向他,如實道“我沒什麼胃口。”
許星朗站起身,立在床邊,有些無奈,“沒胃口也要吃一點,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你一點東西都沒吃,身體會受不了的,聽話。”
我咬著蘋果,覺得在理。
“那我想喝八寶粥,甜的。”
許星朗微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寵溺笑道“好,我去給你買,等著啊。”
說著,就跑走了。
我啃著蘋果,無聊地四處看,看看輸液瓶還有多少液體,又看了看四周,其他阿姨都在乾什麼。
這一看,才發現,有個阿姨,一直笑嗬嗬地瞅著我。
我咬蘋果的嘴一頓,有些不知所措地彆開了目光,片刻後再次裝作無意間地掃視過來,卻發現,阿姨還在看我笑。
嗯,確認了,阿姨笑的就是我。
我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輕點了下頭,以示回應。
阿姨看到自己的目光有了回應,便打開了話匣子。
“小姑娘,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不?”
阿姨口音有點重,我仔細辨認了一會才聽明白,便怯怯地點了點頭。
隨後,阿姨笑的更開心了,“哎喲你是不知道哇,你沒醒過來的時候他愁得喲,那眉頭皺得緊緊的,半點都不帶舒展開的,今天你醒了,我才看見他臉色好一點。”
“你們感情挺好的,他一直忙前忙後的,出去繳費打水不放心你,還托我看著點你掛的水。”
“年輕真好,我年輕的時候啊…”
許星朗回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蘋果都忘了吃、捧著蘋果一臉八卦聽故事的我。
“然後呢然後呢?”我催著阿姨講。
“然後?然後我就跟他在那裡定居了呀,這次是回來探親,不小心吃積食了,我家那口子非要讓我住院,我都說我不住,他偏說他不放心…”
阿姨嘴上埋怨,臉上卻掛滿了甜蜜的笑。
而她的丈夫就坐在一旁,憨厚地笑著,目光緊緊注視著自家老婆,一眼也不錯開,眼裡滿是溫柔,默默聽他老婆手舞足蹈地給我講他們年輕時的故事。
我看得咯咯直笑。
這才對嘛,就應該愛到這種程度結婚才會幸福啊。
許星朗把粥放在桌子上,看向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湊近一點,“阿姨在給我講她和叔叔年輕時候的故事,可甜了。”
許星朗輕笑著,直起身,“聽完甜的了,快來吃點甜的吧。”
說著,便打開了食盒。
裡麵不光有一碗八寶粥,還有一碟果仁菠菜。
我不愛吃菠菜,也不愛吃花生米,但是這兩個放在一起拌一拌,我卻能吃一點。
不過如果還有其他菜可以選擇的話,我也是不會選它的。
許星朗知道我這一點,卻還是買了這道菜。
見我有些疑惑地抬起頭,許星朗便了然,坐下來,舀了舀粥,向我解釋道“你忘了你缺鐵了?菠菜是補鐵的,你剛醒過來,還不能吃太油膩的,先吃點這個菠菜吧,等出了院,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如此關心的話語,我也不是隻顧自己的感受而無理取鬨的人,便乖乖點頭。
許星朗把小桌板支了起來,把食盒擺好,舀了一勺粥,吹涼些,遞到我嘴邊,“張嘴…”
我下意識地照做。
咽下那口甜蜜的粥,我才反應過來,我有吃飯的力氣。
“我自己可以吃…”
許星朗有些懷疑地看了看我的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便是我一手紮著針,一手拿著蘋果的景象。
確實沒有空餘的手來喝粥。
我想了兩秒,把蘋果遞出去,“你先幫我拿著…”
可是許星朗也沒有空閒的手。
那個被我啃了一半的蘋果,就這樣被我捏在我們倆中間,不知去處。
之後,還是許星朗先放下粥,接過蘋果,問我,“蘋果還吃嗎?”
我想吃,但是吃了它,又喝不下粥…
許星朗看懂我糾結的表情,笑了笑,“想吃一會再給你削。”
我剛想說就把那半個蘋果放一會我再吃就好,就見許星朗把我剛剛遞給他的蘋果叼在了嘴裡。
他把勺子遞到我手裡的時候,我正目瞪口呆地盯著他嘴裡的蘋果。
“那是我吃剩下的…”我呆呆道。
“我知道,你先喝粥,一會想吃蘋果我再給你削,不然放時間長了表皮氧化了就不好了。”
“不是…”我沒想說那個!我想說那是我咬過的!你竟然不嫌棄!
許星朗幾口就吃完了那半個蘋果,沒有露出一點不耐或者嫌棄。
他這麼坦蕩,我再揪著不放就顯得有些斤斤計較了。
也是,嘴兒都親過了還在乎這個,你讓我吃他吃過的我也能吃。
想通這一點,我便低下頭,悶頭喝粥。
時不時地,許星朗還會給我夾幾筷子果仁菠菜。
甜粥配鹹菜,甜粥喝到最後都不膩了。
看我吃完飯,許星朗才放心地去吃自己的飯。
又是很快的速度,飯盒就見了底。
不過說來也奇怪,許星朗哪怕吃飯很快,動作也優雅穩重得很。
看的讓人賞心悅目。
我一邊看他,一邊盯著我的液。
等到最後一點滴下來,我趕緊就要按護士鈴。
手還沒摸到,許星朗便把針給我拔了。
動作乾脆利落,就像我小時候我媽給我拔針一樣……
哦對,我媽。
“我手機呢?”我有點著急。
我從昨天下午三點睡到了今天中午十一點,這麼長時間,如果我媽給我打電話發消息我肯定是收不到的,她得不到回複,肯定會著急。
“在包裡,我給你拿。”
手機拿了過來,我手上的針眼也差不多不出血了。
我趕緊解開鎖屏,查看著消息。
片刻後,我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我媽沒有給我發很多消息,隻有今天早上的一句,吃飯了嗎。
我趕緊回複過去,謊稱自己把手機落在寢室了,才拿到。
宋知宜她們在群裡發了不少,最新的一條,是說下午下課後要過來看我。
還有我哥,問我在乾嘛。
我這才想起來問許星朗,“輸完液了,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我不想在醫院待著了。
許星朗幫我掖了掖被角,“醫生建議是多住兩天觀察觀察,最少也要三天吧。”
我瞬間苦了臉,三天啊…
或許是我忽樂忽苦的表情逗到了許星朗,他沒忍住笑了笑,哄著我,“再忍忍,好不好。”
我悶悶不樂地點點頭。
不過已經過了一天了,那不是再過兩天我就可以出院了,這日子真是越過越有盼頭…
可是畢竟還有兩天…
我抬起頭,看著許星朗有些憔悴的臉,不忍心讓他再在這熬著。
思來想去,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