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妖!
“你想乾什麼?!”
我被那雙淒豔的紫眸一瞪,嚇得退後了三步。
牆外的琴聲忽然變奏,由剛才的纏綿悱惻轉為波濤暗湧,一層包著一層,百爪撓心,一個掃弦,推到,大珠小珠落玉盤,每一顆都是膨脹到隨時有可能崩裂的。
葉明月用力掀開身旁的丫鬟,跌跌撞撞地朝我走來,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看我的眼神邪門無比。
“那什麼,曲夫人,有話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不不不,是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你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的肉不好吃的!”
天啊,我在說什麼啊?我居然在向一隻狐狸精求饒。
而事實是,貫虹鎖壞了,又有白夜的琴音在乾擾,我心口一陣發怵,冷不防就被葉明月用血紅的指甲掐住了脖子。
她舔了舔嘴唇,饑渴難耐地笑道“又是一個送上門來找死的嗎?”
我找死?分明是你腦子不清醒!
千年狐妖張口就要吸食我的精魄,我再也顧不上她的身份,抬手一巴掌把葉明月打翻在地,氣急敗壞地叫道“白夜!你給我停手!”
馭音殺人是幻宗的看家本領,白夜先用一曲《傷神》把葉明月震得死去活來,再迷住她的心竅讓她本性畢露,如果任由他彈下去,不是她現出原形,就是我被生吞活剝。這裡是人家家裡又不是荒郊野外沒人看著,有點職業操守好麼?!
在我的怒吼中,琴聲漸隱。
葉明月大夢初醒,望著自己猛然間長長的指甲,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曲伯伯和六師兄聞聲而來,兩個丫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嚶嚶地指著我控訴道“是她!是她把夫人推倒在地,夫人受了驚,就昏過去了……”
“明月!”
曲伯伯一把抱起了地上的女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無辜啊!你老婆要吃我啊!
我氣的不行,卻又沒辦法和長輩頂嘴,乾脆把嘴一撅,躲六師兄身後委屈地說“師兄~~~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曲伯伯的目光立馬變得溫和了。
六師兄卻肩頭一抖,估計是喝多了想吐。
管家打圓場道“紀梨姑娘無緣無故推夫人作甚?誤會、一定是誤會,小丫鬟不懂事,少爺你不要計較,大家都是一家人麼,嗬嗬……來人啊!快去回春館請大夫!”
曲伯伯抱著葉明月離開,管家清完場後,勸我和師兄先回房休息,可我怎麼可能坐得住?
倒是六師兄毫不避諱,敲開了我的房門,問“你都知道了?”
我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你小媽……咳,葉明月的情況似乎有點奇怪啊。”
“因果輪回,善惡終有報,沒有人能逃得掉。”
“……”
這麼深奧的話你覺得我聽得懂嗎?
六師兄反問我“你知道為什麼妖怪不能在塵世中久留嗎?”
“因為貪戀凡塵會影響修行,人和妖本來就不該混居在一起……吧?”我有些不確定,背《萬妖錄》就要了我半條命,這種法術考核中絕對不會考到的問題我是不會去深究的。
“自古以來,妖有妖道,人有人道,但有的妖怪動了凡心,貪戀塵世,更甚者,乾脆留在了人間煙火旺盛的地方。如果它們出來作惡,那自然有我們這樣的人會出來清理,但如果它們老實本分,一切都按照人界的規矩來,小心謹慎到不留一點把柄呢?”
“那是我們管不了的。”我苦笑。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們的行為和常人無異,我們也隻能把它當人看。眾生平等嘛,人家給你麵子不惹事,我們沒道理趕儘殺絕啊。
“是的,那不是我們該管的。天道會管。”
“天道?”
“很少有妖怪願意常年住在陽氣旺盛的地方,除非它們心中有了依戀。人世間的濁氣和妖身上的靈氣是相斥的,長久以往,靈力折損,妖會變得虛弱無比。正常情況下一隻狐妖可以活一千年,甚至三千年、五千年,可一旦到了塵世,它的陽壽隻有短短十幾年。”說到這裡,六師兄頓了頓,“我第一次見到葉明月,是十二年前。”
我驚訝地問“那她豈不是大限將至?!”
“她已經過了大限。”
“啊?”
六師兄垂眼道“是我的錯,輕易地相信了她的話。過去的十二年裡,她確實沒有犯下傷天害理的案子,但是近來,她預感到大限要到了,為了維持自己的陽壽,瘋狂地吸食人的精氣。倘若她收斂點,師父也發現不了。但是有一就有二,吸乾了一個人,就忍不住要吸第二個,到了最後根本克製不住。”
在她過了大限的那一刻,她就墮入了魔道。
我有點笑不出來了,“這又是何苦呢?就為了區區幾天的陽壽……”
驚動了密宗和幻宗,到頭來還不是個死?
“或許,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我一怔,半晌才道“師兄,你今天好不正常!”
正常情況下的六師兄不該是森然一笑,表示“懷了孩子的狐狸最滋補了”麼?忽然一下子說出為了孩子那麼感性的話,六師兄,你好可怕……
然而,我還沒把嘲笑的話說完,六師兄就朝我伸出一隻手來。
手指觸到我頸上的皮膚時,我反應激烈地往後一仰,肩膀磕到椅子上,差點摔了個仰朝天……
“你脖子上有血痕。”
我心虛地揉著肩膀道“葉明月掐的。”我在搞什麼啊?狐狸精掐我的時候我都沒這麼大動靜,淡定,一定要淡定。
“一天兩次,你活到現在也算個奇跡。”
六師兄想用靈力治療我頸上的傷,我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道“一點瘀血而已,連皮都沒破,師兄你還是留著點體力辦正事比較重要。”
密宗的法術偏重於進攻,治療太耗費心神了。
“那你早點睡。”六師兄沒有堅持。
我輕聲道“其實有些事,不用一直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