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突然聽到前來錄製時代語錄的幾個青年討論起了許家的事情,已經餓得有些發暈的蘇晚晚瞬間豎起了耳朵。
“就是咱們王支書把那個許老爹接到縣裡之後,我聽說好像縣裡的人讓許言去醫院看望自己爹,好像就是去醫院的功夫,就讓他給跑了,聽說現在正滿縣城的找人呢。”
錄時代語錄的青年傳的有頭有臉,但大家都不是親曆者,蘇晚晚多了個心眼兒,有些疑惑地問道:“這消息是誰傳出來的?”
“咱們村經常有人去鎮裡,鎮上那邊也經常有人去縣裡,這消息就這麼一來一過傳出來了唄。”
母親趙英已從大老遠的地方走到了門口,接過沉甸甸的飯盒,蘇晚晚一時間還不能直接吃,畢竟飯盒裡麵滿滿當當的幾乎全都是肥瘦相間的豬肉,光是蓋著蓋子就能聞到隱隱的肉香味兒了,這要是當著這麼多人麵將飯盒打開,指定能掀起不少風浪。
忍著咕咕叫的饑餓,蘇晚晚暫時將飯盒放在彆處,打發走了母親之後,便走到了在外排隊的青年當中。
“咱們村的王支書今天好像都沒去縣裡,也不知道這消息準不準。”
既然村主任和黨支部支書都沒承認,這個消息肯定是謠言,人都被關到縣裡去了,怎麼可能看個老人就跑掉了呢?難道沒有人跟著他嗎?即使真的跑掉了,城裡到處都是警察,還能讓他失蹤不成?蘇晚晚默默地聽著,一隻手悄悄地放在有些疼痛的太陽穴上。
這些天關於許家的傳聞一個比一個離奇,先是傳聞許言和許老爹可能死了,後來又說許言失蹤了,蘇晚晚實在難以分辨這些消息的真實性。但冥冥之中,她總有一種直覺,這些傳言都是假的,許言很快就會回來了。
“唉呀,這八字沒一撇的事兒說它乾什麼?你們不知道咱們生產隊的牛棚那頭母牛今天要生小牛了嗎?”
排在隊伍末尾的一個青年懶得繼續聽下去,索性直接打斷了前頭幾人的漫天猜測。
“那頭母牛不是才懷孕嗎?怎麼這麼快就要生崽了?”
青年們在錄製時代語錄的空隙也很無聊,被稍微轉移了話題,所有人都跟著談論另一個話題去了。
眼看著門外的隊伍越排越短,蘇晚晚便回到了她習慣的老位置,打算等青年們錄製完後就趕快吃飯。
“咱們村裡負責接生的獸醫都已經拎著醫藥箱過去了,反正午飯後也沒什麼事,要不過去看看?”
“牛生小牛有啥好看的?以前又不是沒見過。”
幾個青年紛紛搖頭。
“誰說是去看牛生小牛的事兒了?你們不知道咱們村裡衛生所的鐘卿卿也去了?說是去觀摩學習。”
果然,一提到鐘卿卿,原本興致欠缺的幾個青年紛紛睜大眼睛,不少人甚至立即朝生產隊的牛棚方向看了幾眼。
原本平常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
“真的假的?鐘卿卿不是咱們村的衛生所跟著大夫學習的嗎?這咋的?她以後要當獸醫,所以去牛棚觀摩學習?”
幾個青年哈哈大笑,“那誰知道呢?說不定人家有什麼自己的想法呢,之前那些事兒沒出來的時候,誰能把鐘卿卿和那些事兒聯係起來啊?可是人家不是該做都做了嗎?”
一片熱鬨的氣氛中,錄完語錄的青年們果然三三兩兩地朝牛棚的方向走去。
特彆要注意的是,那些下鄉的女知識青年,顯然都是衝著要嘲笑鐘卿卿來的。
最後一個年輕人離開後,蘇晚晚終於得到了空閒,迅速走回廣播站,沒有理會還沒有來得及整理的時代語錄的稿子,就拿出了放在角落裡的飯盒,打開蓋子,拿著勺子美美地吃了一口。
從來沒有覺得母親的廚藝居然這麼好,隻不過是餓了一個早上而已,蘇晚晚連續幾口下去,滿滿當當的飯盒居然就空出了一小塊。
看來母親記得她早上沒吃飯的事情,所以特意提前送了一會兒,飯盒裡的飯菜也比平時裝得要多,蘇晚晚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也隻吃了一大半。
望著飯盒裡剩下的飯菜,蘇晚晚無奈地打了個飽嗝,轉身去收拾時代語錄的稿件。
剛才年輕人們的對話又不知不覺地傳入了她的腦海,近一段時間她一直關注著村子裡的任何風吹草動,稍有一點活動,她都要去看看情況,畢竟,大家都生活在一個村子,抬頭不見低頭見,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打聽到一些關於許家的消息。
有些無意識地收拾好所有稿件,又整理好了第二天要用的播講稿,蘇晚晚便著急地背上了小包,將廣播站的門一鎖,也朝著牛棚的方向而去。
吃完飯的蘇晚晚健步如飛,不出十幾分鐘就走到了牛棚附近。
生產隊的牛棚裡並非隻有一頭牛,遠遠看去,好幾個灰蒙蒙的大棚子連在一起,棚子外側還堆成了小山包一樣的乾牛糞,蘇晚晚走到時,繞過牛糞和邊上新打回來的草料,朝著人最多的其中一間牛棚走去。
沒等走進牛棚邊,議論的聲音便傳進了她的耳中。
最外側便是剛剛從廣播站趕來錄製完語錄的年輕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貌似在對前麵的什麼事物指指點點。
蘇晚晚走進人群中往前湊了湊,果然看到了正忙前忙後準備接生的獸醫和即將生產的母牛。
“卿卿,你不是一直在村裡的衛生所工作嗎?來這兒乾什麼?難不成是要學獸醫了?“
“觀摩學習,不行嗎?“
拄著拐杖靠在一旁的鐘卿卿已經來了好一會兒了。
如果不是張大夫堅持讓她過來學習這場分娩,並告訴她這對她的解剖學基礎有幫助,並能使她將來閱讀書籍時更直觀,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來的。
“這有什麼好學習的?難道以後村裡有人需要接生,你就按這個手法給人家接生嗎?”
這些年輕人通常在村裡做些體力活,難得有放鬆的機會,更難得找到一個共同的討論對象。
鐘卿卿的臉色有點紅,表情依然沒有變化,蘇晚晚遠遠地看著,沒有搭話。
隻要與許言和許家無關的消息,她一概不感興趣。
“哈哈哈哈,可不敢去衛生所找她接生,如果真的要生孩子,寧願多受些痛苦,套個車去鎮上的醫院,也比在這個衛生所強。畢竟,有她參與的分娩的孩子,不知道會沾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長大後會和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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