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自然知道賀蘭玥此言的本意,金氏一族被滅門,自己協助燕皇,暗中掩蓋此消息。這筆賬,這個男人一直都記得。
秦昊暗暗壓下心中的怒火,他輕蔑的看著戰場上那群衣衫襤僂的民軍,冷冷一笑,“不過一群食不果腹的賤民罷了,難道還能逆天不成?”
就在這時,賀蘭玥對著身後的冷蕭沉聲吩咐道“將鳳鳴關內的二十萬大軍全部調離過來。”
話音一落,秦昊心中狠狠一震。心中思慮良久,一絲蛛絲馬跡漸漸的清晰起來。
“燕皇當真好手段,若非民軍突然出現,本宮還不知道你居然有此一招。”秦昊冷冷的諷刺道“隻可惜啊,燕皇的暗度陳倉居然被民軍捷足先登,若非如此,成國戰事結束之後,鳳鳴關內的二十萬大軍便是用來對付本宮吧!”
賀蘭玥心知隻要鳳鳴關內的二十萬大軍一暴露,其中的深意自然瞞不住秦昊,他不置可否一笑,並未解釋什麼。
在這個混亂的世道裡,王者的承諾從來都是最不可靠,最廉價的東西。
在兩軍集結鳳鳴關,行軍平城之後,賀蘭玥暗自調來二十萬大軍悄悄的駐紮在鳳鳴關內。原本意是想等成國戰事結束之後,趁機將還在燕國國境之內的秦昊大軍殺個措手不及。如此一來,不僅能夠重創秦國,還能獨吞成國的財富。
若是此計一成,秦國受創,而擁有了成國財富的大燕吞噬秦國指日可待。那麼那時的龍洲大陸,便隻是燕國與夏國之間的生死對決了。
隨著民軍的加入,成國的戰況迅速逆轉。
在再三猶豫之下,金之南在數名民軍及成國士兵的護衛之上,來到了城牆的最高處。
從決定來懷南時,金之南就已經打定主意不會見成玄奕。若非如此,也不會兵出險招,從燕國平城弄來民軍的武器裝備。
但是,在戰場上廝殺的她不經意間望向了城牆上那抹孤單的身影。哪怕相隔那麼遠,金之南也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心灰意冷。
這樣的認知讓金之南的心泛起一絲絲尖銳的疼痛,所以她來了,來到這個男人麵前。
濃鬱的酒香不合時宜的飄蕩在死亡鮮血彌漫的上空,金之南深深的吸了口氣,熟悉的酒味讓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記憶。
這酒名為燒刀子,酒味濃鬱且辛辣,下口入喉猶如刀割一般。正因為如此,更容易讓飲酒之人沉沉睡去。
記得以前的成玄奕從來不喝這酒,總覺得辛辣難喝,金之南曾經讓他試過幾次,每一次他都拒絕。最後一次,迫於金之南的強勢,他淺淺喝了一杯,從未喝酒烈酒的他,一杯下肚之後便酒醉不醒。
從此之後,他揚言再也不喝這等難咽的烈酒。
金之南看了看地上數個空空如也的酒壺,這麼多烈酒下肚,他依然清醒的站在城牆上。手中還握著一壺,時不時的仰頭大喝一口。
現在的他,麵對如此辛辣的烈酒,已經習以為常了嗎?
那麼,這幾年之中,他又喝下了多少烈酒?
金之南不願再想下去,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距離上次帝都郊外一彆,四年已過。這四年裡的變故讓他們在相見之際,卻無法相認。
命運,時間,都是無情的劊子手,它們能夠砍下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緩緩走向城牆邊上的男人,一語不發的奪過他手中的酒壺。
成玄奕轉過身來,神色平靜的看著麵前這個陌生的女子,靜默不語,沒有吃驚,沒有疑惑,沒有詢問,沒有一點波瀾起伏。他再次拿起另一壺酒,喝了起來。
金之南臉上仍然帶著那張人皮麵具,壓下眼中的異樣情緒,她再一次的奪過男人手中的酒壺。
用著改變過的聲音,沉沉說道“不要再喝了。”
出乎意料的,兩次被人奪過酒壺,成玄奕並未憤怒,隻是淡淡的說“喝酒好,醉了更好。”說完,再一次拿一起另一壺酒。
在他將手伸向酒壺的那一刻,金之南憤怒的推翻了他身邊的所有酒壺,厲聲喝道“國家即亡,戰事當前,你還有心思飲酒?”
男人低笑一聲,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陌生女子,“民軍大統領?”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卻是肯定的語氣。
金之南不置可否,她沉聲說道“成國需要你,百姓也需要你,若是你一蹶不振,那麼國家會滅亡,百姓會成為亡國奴。你的國家,你的臣民,需要你,你是他們的依靠。所以,振作起來吧!”
聽到這話之際,成玄奕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他低聲呢喃一句,“國家需要我?臣民需要我?我是他們的依靠?”
男人嘲諷一笑,眼睛有些微紅,“我也有最需要的人,可是,她卻不再了!”
說到這裡,成玄奕變得有些瘋狂起來,他一把抓住金之南胸前的衣襟,厲聲吼道“你明白嗎?她不在了,不在了!”
金之南依然平靜的看著麵前這個瘋狂的男人,心中卻猶如驚濤拍岸一般,洶湧澎湃。最初的悲傷之後,徒留下滿心的苦澀與無奈。
“或許,她還在!”
男人聞言,瞬間平靜下來,他苦澀一笑,“她,不在了!縱然我沒有找到她,但是她若還活著,她會來找我!可是,她沒有來!我等了那麼多日日夜夜,她都沒有來!沒有,你明白嗎?”
“或許……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就在這時,前方戰場上突然傳來這一陣騷動。金之南神色一凝,順勢望了過去。
隻見燕秦兩軍的後方處突然湧出數以萬計的大軍,舉目望去,人潮湧動,密密麻麻一片。
隨著這支大軍的加入,原本持平的戰事瞬間一邊倒。兩方兵力相差懸殊,而這場戰役已經曆時三天。成國的士兵早已疲憊不堪,但是新加入的大軍卻個個精神抖擻,體力充沛。
從鳳鳴城調離大軍到此,不過半日時辰。在傍晚之際,隨著這支大軍的加入,再次揚起了成國滅亡的前奏。
不同於金之南的沉重,成玄奕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淡漠。仿佛前方的戰事與他無關,即將滅亡的國家與他無關。
眼見成國一方已經露出弱勢,之前被守住的城門再一次受到大軍的攻擊。短短片刻之間,戰場上已經倒下了無數民軍與成國士兵。
幾番衡量之下,金之南走下了城牆。心中湧出一個破釜沉舟的計劃,在民軍的護送之下,金之南來到了燕秦大軍的後方。
賀蘭玥傲然立於馬背之上,聽著下屬的稟告“皇上,成國一方派來使者前來交涉。”
“哦?”賀蘭玥嘲諷一笑,“朕倒想聽聽成國會朕交涉些什麼?”
在數百名民軍的護衛之下,金之南挾持著一人來到了燕秦後方。
賀蘭玥意味深長的打量著麵前的民軍首領,隻見她身形消瘦,衣衫襤僂,臉上滿是泥汙,看不清楚麵容。
但是賀蘭玥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神色突然一沉,冷冷喝道“居然是你?”
金之南知道賀蘭玥已經認出她是南妃身邊的婢女,當下爽快的承認,“不錯,是我。”說完便將身旁挾持那人的臉抬了起來,“不知燕皇可認得這人是誰?”
當看到臉色蒼白的辰南之際,立於馬背上的賀蘭玥登時一愣,寒眸如星,泛著嗜血的光芒,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金之南不屑的冷哼一聲,她自然之道辰南在賀蘭玥心目中的分量,她波瀾不驚的看著賀蘭玥,靜默不語。
果然,沉靜片刻之後,賀蘭玥沉沉開口“條件!”
“退兵!”
話音一落,秦昊頓時怒吼出聲,“不可!”他轉過身來,對著賀蘭玥說道“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成國亡國在即,不可退兵。”
賀蘭玥神色複雜的看著靜默不語的辰南,眼中泛著迷離的光芒。出乎意料的,辰南並不哭喊出聲,她靜靜的回望著馬背上的王者。
這一刻,辰南也想知道,他究竟會作何選擇,哪怕這個答案很有可能會用她的命來換取!
見賀蘭玥的意誌有些鬆動,秦昊惡狠狠的看向那張熟悉的容顏,冰冷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味道,“燕皇可要好好看清楚,她真是她嗎?不過是相似而已,成國滅國在即,你當真要為了一個替身而置霸業於不顧?”
“況且,此番兩國共同出兵,由不得你燕皇一方說了算。”
秦昊的威脅賀蘭玥根本沒有聽進去,腦海中一直回蕩著真的是她嗎?不過相似而已,相似而已,相似而已……
過了良久之後,賀蘭玥狠心的不再看著辰南,他冷冷的回道“朕不殺使者,滾!”
這一句話無疑已經表明了賀蘭玥的立場,他放棄了辰南,選擇了霸業!
這一刻,金之南感受到麵前的女子渾身一震,一種痛側心扉的絕望與悲傷從她的眼睛裡緩緩流出。一滴滾燙的眼淚滴落在金之南擒住她的手背上。
心中泛起一絲酸楚,為了這個愛上無情帝王且用情至深的女子。
然而,曆經了那麼多死亡,現在的金之南的心已經變得麻木起來。她是不救世主,也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在這個世道裡,你想活下來,就必須心夠狠,夠硬。
收起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同情,金之南腦海中一個勁的想著最後的對策。
她,不能讓成國滅亡!
最終,金之南放開了辰南。在賀蘭玥不解的注視之下,她緩緩的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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