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同顧南喬用了午飯就去了二進院,半夏和白莫亭已經早早候在那裡,梨木桌上擺著厚厚一遝賬冊,見她進來,兩人起身行禮,“見過夫人。”
宋清歡擺手,自己坐去了主位,“你們的速度還真是超出我的預期。”說完拿起賬冊一一翻看,那速度驚的白莫亭好半天也回不過神。
半夏低笑,湊上前低語,“夫人一目十行且過目不忘,以後你就習慣了。”
宋清歡抬頭睨她一眼,“尋個可靠的地方將我的嫁妝儘數典賣,全部換成銀票,東街的鋪子得加緊收起來了。”
半夏還是不讚成她這想法,“夫人,世子說製冰生意每月分利,哪就用得著賣您的私產。”
這些事她們並沒背著白莫亭,他多少知道些,斟酌著開口,“我倒覺夫人的想法不錯,我看了看夫人的陪嫁,全部都是些擺件,過時首飾,這些子東西雖份量足,卻一日一個價,不若換成銀票保險。”
宋清歡點頭表示讚許,“白管事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我看過那些首飾,成色並不太好,趁著還能賣個好價,儘早出手,尋個眼生的去辦這事!”
半夏見她態度堅決隻得應是,又想起另外件事,“夫人,您要我尋的丫鬟倒是有幾個合適的,今日可有時間瞧瞧?”
宋清歡依舊翻看著手中賬本,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行,帶進來我看看,冬梅如何了?”
半夏就笑,“手藝確實很不錯,隻是她就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成日裡鬨著要回夫人這。”
還不等宋清歡發表意見,冬梅就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嗓門大的把宋清歡嚇一跳,“姑娘!張大夫出事了!我剛才瞧見他被官兵帶走了,如今人押在刑部大牢。”
半夏瞪她一眼,“趕緊改改你這毛躁性子,還好夫人沒有身孕,不然定被你驚出個好歹來。”
冬梅也不在意,焦急的抹一把額頭上的汗,“姑娘,咱們救不救?”
顧南喬忙完手頭事,過來看看宋清歡,不悅的道,“你如今愈加沒規矩了,剛喚她什麼?”
冬梅嚇的小臉一白,聲音也磕巴起來,“見。。見過將軍,我就是一時叫順口了。”
顧南喬自顧自坐到宋清歡身邊,端起她手邊茶盞抿一口,“具體說說他犯了何事?”
冬梅仔細想了想才開口,“聽說有人吃了他開的藥死了,據說還是一屍兩命,那家人不依不饒,直接報了官。”
宋清歡手指在桌麵上輕叩,“他們拿著藥方在哪家藥堂抓的藥?”
冬梅老實搖頭,“這個還真不知道,我就是剛才聽圍觀的人說了一嘴,沒來得及細問。”
“墨青去查查。”顧南喬吩咐一句,就不再開口。
“事情弄清楚之前先彆下結論,半夏你把人叫進來吧,正巧將軍也在,正好陪我一起選選。”
半夏就出去了,一會的功夫就帶進來七八個半垂著頭的小丫頭,後麵還跟著人牙子,見到他們撲通就跪下了,“小的見過將軍,夫人。”
顧南喬虛抬抬手,“起來回話。”
人牙子滿臉堆笑,“這都是老實人家出來的姑娘,契書一應的文書也過了明路,夫人瞧瞧可有順眼的?”
宋清歡讓她們抬頭,一個個長得倒是清秀,模樣看起來也老實,目光掃到站在最後麵的一個,“你叫什麼名?”
那小丫頭怯生生的抬頭,又馬上垂下去,“在家時奴婢的娘喚奴婢春香。”聲音小小的,低的都快要聽不見。
宋清歡繼續問,“家中可曾有旁的兄弟姐妹?”
小丫頭驚惶不安,“有的,如今家中有長兄還有個弟弟,聽說從前還有個姐姐,但是.....日子太難,實在養不起,就扔在了逃荒的路上,不知死活。”
宋清歡沒再詢問,“你可願留下伺候我?”
春香撲通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奴婢願意的。”
“日後你就喚天冬,留我身邊貼身伺候。”宋清歡又指了兩個模樣端正的道,“這兩個也留下。一個喚紫蘇,一個喚南星,暫時為內院二等丫鬟,月例照府中規矩,若做的好月錢也會漲。”三人跪下謝過宋清歡賜名,由嬤嬤領下去教習府中規矩,“天冬我親自教吧。”
半夏驚訝,不經觀察就留用,還是貼身伺候的,少了幾分宋清歡平日裡的沉穩謹慎,半夏欲言又止,卻被冬梅一把拽到一旁,悄悄耳語,“我瞧著天冬的眉眼同春杏有八九分相似,當年宛娘就是在逃荒路上撿到春杏的。”半夏聽說過春杏的事,趕忙將話咽了回去。
宋清歡朝天冬招招手,“過來,離我近些。”
天冬害怕的頭也不敢抬起來,緩緩走到宋清歡麵前,“夫人。”
宋清歡見她的手上全是新舊不一的傷口,有些結了痂又被磨破,身上的碎花短裳也是補丁疊補丁,洗的發白,腳上的鞋子破了個洞,眉眼間稚氣未脫,麵黃肌瘦,她歎了口氣,喚來嬤嬤,“先帶她下去用飯,再多做幾身合適的裙裳。”
嬤嬤點頭應下,想起另一事又問道,“夫人,天冬住在哪個院子?”
宋清歡沉吟,“主院邊上那間小院單獨分給她,日後若有二等丫鬟提上來,也一並住在那。”
天冬跟著嬤嬤走了,瘦削的背脊比來時挺直了些許,天冬跟在嬤嬤身後,嘴角微微揚起,原本黯淡的眸也染上幾分欣喜,這位夫人長的可真好看,對著她一直笑眯眯的,天冬沉悶的心突然就雀躍起來,或許以後再也不用受凍挨餓了,夫人那樣溫柔應當也不會打她,她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疼的胳膊,嬤嬤回頭正好瞧到了,“受傷了?一會我叫府醫來給你瞧瞧。”天冬受寵若驚,連連道謝,“多謝嬤嬤。”
看著人走遠了,宋清歡這才將將收回目光,見顧南喬撐著頭打量她,勉強衝著他擠出個笑,淚花在眼中閃動,“她同春杏是不是很像?”
顧南喬揮手讓人出去,將她攬在懷裡,“歡兒,彆將她的死一直遷怒在自己身上,瞑瞑中自有安排,她這才將天冬送到你身邊了。”
宋清歡將臉深深埋在他胸口,有個懂自己的人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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