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三刻,宋府熱鬨起來,丫鬟們小跑著通知各房姑娘出發的時間,宋清歡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渾不在意,麵對著一床榻的華美衣裳看都懶的看上一眼。
白術拿著衣裳一一在她身上比對,“姐姐,你皮膚白皙穿紅色好看,再配上將軍送的紅寶石頭麵,定能豔壓群芳。”
宋清歡睨她一眼,“又不是我成親,換一件。”
白術眨眨眼,覺得很有道理,拿起另一件淺粉百蝶縷空錦裙,“如今京中正時興這個,配上絞絲百蝶步搖也是美的。”
宋清歡按了按眉心,耐著性子,“春寒料峭,我身子弱,還是尋件厚實點的。”
半夏憋笑,拿起壓在下麵的青色煙羅對襟灑花裙,“姑娘穿這件吧,端莊素淨。”
宋清歡點頭,懶懶的任她們折騰,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肯佩戴飾物,“叮當作響的,做起什麼事都不方便。”
丫鬟們拗不過她,隻得替她係上同色織錦披風,白術撇嘴,“明明我家姐姐最好看,偏生打扮的這般素淨。”
宋清歡捏一把她的臉蛋,“低調些,咱們本就不受待見,乾嘛非得壓其他姐姐一頭,平白惹人嫌。”
冬梅興衝衝跑回來,兩頰紅撲撲的,“姑娘,先說好,不是宋老爺死了,而是大公子回來了,堵著不讓人將宋大夫人送走。”
宋清歡挑挑眉,宋木元隻得這一個兒子,寶貝的什麼似的,可偏生舍得將人送去那麼遠的地方遊曆求學,頗有幾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的意思,倒叫她高看幾分。
宋清歡慢吞吞的帶著三個丫鬟往前院而去,沉香留守家中,以防有變,白術著急,“姑娘,您快些走啊,到時馬車上都沒您位置了。”
宋清歡依舊閒庭信步,不時掐朵花兒放在手心中把玩,“火燒屁股了?沒位置正好不去了,省的去瞧那些讓人作嘔的臉。”
宋清雨恰好從西側院走過來,臉上遮著深紫麵紗,隻留一雙水汪汪的眼在外麵,“妹妹,你小聲些,莫叫旁的人聽了去。”
宋清歡笑嘻嘻的牽上她的手,“阿姐,您今日可真漂亮,身子可舒服些了?”
宋清雨嗔她一眼,“我是怎麼回事,妹妹還不清楚?聽說大哥兒回來了?”
見宋清歡踮起腳尖奮力的夠著牆邊探出頭的榆葉梅,好笑的扯了把她,”你呀,對什麼都不上心,將軍之前將你接去府中養病,可有說何時娶你過門?“
宋清歡將摘下的花順手彆在宋清雨鬢間,聞言輕皺了皺眉,“阿姐身上這香味倒與我的有些相似。”
宋清雨的身子明顯僵了僵,很快調整了情緒,溫柔一笑,“我一直用著你送的皂角。”抬起胳膊輕聞了聞,“有絲玫瑰香,又不濃烈。”
宋清歡看她一眼,淡笑不語,牽著的手卻是不著痕跡的鬆了開來,“我給姐姐的是梅花皂。”
冬梅看著宋清歡平靜的眸中劃過的那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小跑著到她身邊,低低開口,“姑娘可是覺著什麼不對之處?”
宋清歡臉上的神色有些異樣,“嗯,留意著些。”
宋清雨心中一咯噔,快走幾步同宋清歡並肩,試探著開口,“妹妹怎的不高興了?”
宋清歡似笑非笑望著她,旋即牽起她的手,“阿姐的手有些涼,可是穿少了?”說完將自己身上的披風係在她身上。
正門處站著個麵色冷肅的白衣少年朗,意氣風發,背脊挺直,正同宋木元對峙,半步不退,“母親隻是病了,為何要送去莊子?那裡太過潮濕,不利養病,兒子不同意!”
宋木元沉下臉,“這是為父的決定,況你母親這病不見半分好轉,鬨的我在朝中都抬不起頭,書兒,你將來也是要入仕為官的,名聲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說了吧。”
宋清書冷笑,一隻手背在身後緊握成拳,“若兒子出人頭地是要母親付出這般代價,我倒情願做一輩子學問,我瞧誰敢將母親送走!”嗓間含著隱忍的怒氣。
宋木元見人越圍越多,隻得暫時妥協,“書兒,且讓你母親在家中好生休養,眼瞧去親王府的時間要遲了,夜裡回來咱們再行商討此事可好?”
宋清書直接躍到馬上,身形靈活,倒不見半分書生氣,“如風替我守好母親。”
那個叫如風的小廝恭敬朝他一禮,“公子放心,小的謹遵公子吩咐。“言罷,宋清書竟直接揚鞭而去,看都沒看宋木元一眼。
宋木元尷尬的輕咳幾聲,回頭一一打量過身後的人,皺著眉,一臉不耐,指著宋清歡,“就算再不願意,你也是我宋府女兒,出去代表的也是我宋府臉麵,瞧瞧你穿的這是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府有喪事。”
宋清歡輕掏了掏耳朵,閒閒從站在身旁的宋清若頭上撥下根彩蝶金步搖插到自己發間,“冬梅,這個好看嗎?”
又衝著氣的絞緊帕子的宋清若露齒一笑,“妹妹隻是瞧著姐姐頭上插的首飾太多,替姐姐減輕些負擔,大姐姐當不會生妹妹的氣吧!”
宋清若見好些個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得體一笑,又從發間撥下根珍珠玉簪溫柔替宋清歡插在另一側,“是姐姐想的不周到,竟不知妹妹連件首飾也無,早知昨日就派人送過去了。”
宋清歡笑的兩眼彎彎,拉著宋清若的手,“大姐姐您真是人美心善。”說完不著痕跡的晃了晃自己空蕩蕩的胳膊,眼巴巴望著宋清若。
宋清若咬牙,賭氣的從雪白皓腕上脫下隻絞絲金鐲,故意揚高了聲調,“我瞧將軍對妹妹很是另眼相看,不曾送妹妹些什麼?竟讓妹妹如此寒酸的參宴。”
宋清歡摸著腕間的金鐲,愛不釋手,對她的嘲諷渾不在意,擺了擺手,“他又不是我爹,乾嘛平白無故送東西,倒是姐姐得了不少世子的好東西吧!也是,日後姐姐可是世子側!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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