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被幾十個壯漢擋在府外,很是一番激烈打鬥之後才勉強翻牆入了府,觸目驚心的血跡順著雪白的路麵一路蜿蜒,她瘋了一般往前跑,宋清歡臉上帶笑,依舊反複哼唱著春杏最喜歡的那首歌,可惜聽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五姑娘,我。。我來背。。”冬梅哽咽,心疼的想抱抱此時的宋清歡。
宋清歡微轉了轉頭,衝著她粲然一笑,“我還沒背過杏呢,這丫頭可真重,以後可盯著些,這麼胖怎麼嫁人。”說完溫柔的將春杏往上推了推,“杏,我沒弄痛你吧?你忍著點,屋裡有藥的。”
冬梅忍著淚,輕輕托著春杏不斷下滑的身體,緩緩行走在黎明前的黑夜。
這不可抗拒的命運,始料未及的穿越,所有的事情看起來那麼不合邏輯,卻又像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她遇到了給了她親情的宛小娘,遇到了妹妹一般純真的春杏,遇到了始終護她左右的冬梅,她們都那麼善良,然事情仍不可控地滑向悲劇,密密麻麻的像一張大網,每個人皆在其中,如果注定無法幸免,那就拉著所有的人墮入深淵,誰也彆想逃脫。
宋清歡冷靜的讓冬梅害怕,她用熱帕子將春杏的身子清理乾淨,又溫柔的幫她換上她最喜歡的新裙,小心的替她清洗了被血浸透了的頭發,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瞧,我的春杏多好看啊!”
冬梅接住一頭栽下的宋清歡,這才發現她的衣裙被血緊緊黏進皮肉裡,她無法想象,傷的這麼重是如何回來的,固執的不許她插手,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親自將春杏帶回來了,就像她從前對她們的保證:我會護好你們,我會擋在你們前麵,我會當你們的避風港。
天才方亮,三姨娘不管不顧的就來了,打了簾就看到床邊那一盆盆血水,冬梅拿著帕替她擦著怎麼也擦不乾淨的血,宋清歡麵色慘白,唇也白的嚇人,一動不動趴在床上,血將她身下的被褥浸透,藥粉灑上去,馬上就會衝散,幾八個小瓷瓶歪歪斜斜的扔在地上。
“去,馬上去府外請大夫!城中最好的全給我請回來!”三姨娘朝著貼身丫鬟吩咐,想了想又掏出錢袋子,“這時候醫館應是沒開門,去家中,拖也給我將人拖來!”
一把拉起地上的冬梅,“你有功夫對不對?跟著去,快點!”
冬梅愣愣的點頭,僵著身子隨人走了,手上衣裳上沾的全是五姑娘的血。
守門小廝沒一人敢出麵阻攔,隻看著冬梅那滿身血跡和殺氣,就嚇的連連後退,管事的躲在耳房不敢出來。
最終丫鬟們去請大夫,冬梅策馬來了將軍府,她重重跪倒在主屋外,“求主子救救五姑娘,她快撐不住了!”
門幾乎是瞬間就打開了,顧南喬衣裳都沒係好,“你說什麼?她怎麼了?”
冬梅搖頭,“沒時間解釋了,帶著張大夫快些去吧!姑娘姑娘。。流了好多血,我害怕。”
張大夫幾乎是被拎著就到了宋府,連正門也不曾入,直接翻牆到了宋清歡的院子,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四、五個大夫被趕出來了,都搖著頭,“這姑娘怕是沒救了!”
“出了這麼多血,老夫瞧著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掀開簾,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三姨娘抖著手,不停往傷口上灑著金創藥,“歡兒,你彆嚇小娘。”
顧南喬什麼也顧不上,將張大夫扯到床前,“救她!”
張大夫哆嗦著摸上她微弱到幾乎快要找不到的脈搏,抖著回,“將。。將軍。。姑娘怕是不成了。”
“不可能,將所有的藥全給我用上!快點!”顧南喬坐到床頭,握著宋清歡冰涼刺骨的手,“丫頭,我來了,你要堅持住。”他緩緩湊到她耳畔,“丫頭,我還沒娶你,你怎麼能死?”
顧南喬感覺她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丫頭,我是顧南喬,你是不是聽見了?”
宋清歡隻覺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有什麼扯著她的腿不停下墜,黑的令人窒息,冷的讓人戰栗,“我是顧南喬。”她聽見男人的聲音不斷在她周圍響起,“唔,顧南喬。”她低喃,眼前似乎出現了一束光,那麼微弱,卻又給絕望中的她帶來無限希望。
“將這院子給我圍了,誰來也不許進!”
“是,將軍。”
三姨娘也被送回了自己院子,急的不停踱步,雙手合十,不斷的祈禱,哪怕有一個路過的神仙聽見也好,救救五姑娘,她那麼好,還那麼年輕。
“顧南喬”
“嗯,我在,彆怕。”
“用針。。傷。。縫。。”顧南喬將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企圖讓她暖和些,轉頭問張大夫,“她這話你可聽明白了?”
張大夫一臉見鬼的神情,連連擺手,“老夫沒給人縫合過啊,不妥不妥,先不說行不行,疼都疼死的。。”
顧南喬沉了臉,嗓間似含了碎冰,“救她,我不想再說第二次。”
冬梅呆愣愣的捧上一隻瓷瓶,“張大夫您瞧瞧這個,是姑娘自己炮製的,說是可以暫時麻痹,讓人感覺不到疼痛。”
張大夫接過,拔了塞子放在鼻下嗅了嗅,眼睛忽就亮了,“這。。這是麻沸散?早就失傳了的。”
“彆廢話,趕緊。”顧南喬再一次發了怒,冬梅卻看到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嘴唇哆嗦著,即使麵對敵方的千軍萬馬,也毫不動容的顧南喬,此刻卻害怕的幾乎要癱軟下去,可他不能倒,他得守著他的小丫頭。
張大夫咬了咬牙,將半瓶麻沸散倒在傷口上,仔細清理了嵌在皮肉中的倒刺,“畜牲啊,竟用如此手段對付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穿針引線,目光專注,衝著姑娘失傳的藥方,他豁出去了。
冬梅扭過頭,不忍直視,她當暗衛的時間不短了,腥風血雨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她能麵不改色的將人刺個對穿,對噴湧而出的鮮血視而不見,然而當這一切落在宋清歡身上,她隻恨不能親自替她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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