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也是下意識直接衝了上去,徑直擋在了餘大娘身前。
而此時恰逢那怪人舉劍落下,那巨劍徑直朝著半路插進來的恭儀頭上而去。
眼中那巨劍倏然放大,離自己更是越來越近。恭儀腦海中下意識已經浮現了自己被這巨劍一劍砍倒在地,鮮血直流的情景了。
可突然那巨劍停住了,硬生生停滯在了恭儀頭上不過兩寸的位置。
而那怪人也發出一聲輕咦。其中似有疑惑,似有怔神兒。
餘大娘對於恭儀的出現也是始料未及,更是沒有想到他竟會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舍命來救自己。這一瞬間,烙印在心中深處的那個背影與麵前這個瘦弱的背影重疊在了一起。分開不得。
陰知自己被各方人士追殺,應當逃得遠遠的,逃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可她不想走遠,她想離得近些,為的隻不過是心中還尚存的那一份執念而已。
恭儀此時的舍身相救,讓她在心中堆砌的城牆開始坍塌,築起的大壩開始決堤。
雙眼頓時模糊一片,淚水再也止不住,潸然而下。
往昔的種種猛然盤旋在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一時間不由得怔住了。
恭儀不知身後餘大娘到底如何,隻察覺古怪,抬眼向頭頂那巨劍看去。隻見頭頂之上那柄巨劍此時竟然正在緩緩燃燒,十分怪異。
淡淡的火苗在劍身上跳動。卻絲毫乾不到灼熱之感。怪人望著那火苗,良久後又看向了恭儀。
恭儀隻見怪異,卻不知為何。不解其中之時偶然與那怪人對視目光,猛然不禁打了個寒戰。
隻見那怪人雙目如火,如狼似虎般直勾勾盯著自己,眼中滿是遮掩不住的狂熱與興奮,表情甚至都有些扭曲。就像行走在沙漠中的旅客見到了綠洲,瀕臨餓死的乞丐見到了冒著煙兒的肥肉,簡直恨不得直接扒皮剔骨,拆之入腹。
那怪人右臂一撤,巨劍猛然隨之撤去,隨手將那巨劍插在地上,便是一聲巨響。隨後便徑直撲上前來,一把抓住了恭儀。
渾然不覺他那雙堪比雄鷹的利爪將恭儀掐得生疼。
恭儀咬著牙,倒吸著涼氣,雖然痛的不堪,可心底裡卻是不願服輸,麵上更是強作鎮定。似乎這樣就能緩解幾分疼痛。
忽然聽到這怪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又嘶啞又洪亮,簡直是一種折磨。
“果然!果然!我沒有看走眼!哈哈哈!我終於找到啦!終於找到啦!”
恭儀見這人突然發瘋發狂,心中更是害怕起來。可仍是故作強硬,與這怪人對喊起來,“你這瘋子!快放開我!”
隻見這怪人突然鬆開雙手,後撤一步,徑直半跪在了地上,一隻手橫在身前,深深垂下了頭,儼然是九州之上極為古樸的禮儀。
他竭力挺直了脊梁,堪比那把古怪的巨劍,一絲不苟的,神態極具威嚴。
這一刻,恭儀仿佛見到了一個從古時代穿梭而來的武者在向他致以最為崇高的敬意。
“止讓拜見少主!”
他的聲音雖然還是那樣的嘶啞,可其中將欲穿破天穹的戰意卻是令恭儀頭皮發麻。
仿佛一個沉寂了亙古的巨鐘在這個時代敲出了震耳欲聾的回響,一個新的時代在徐徐消散的誓言中宣告著它的歸來。
恭儀被這怪人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一瞬間,頗有些驚慌失措。
餘大娘一回神兒就看到這個怪人正半跪在地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兩人互相望來望去,從對方眼中隻看到了迷惑。
突然,怪人站了起來,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恭儀,問道,“你要救她?”
恭儀見他好像又恢複癲瘋的模樣,立即張開雙臂護在了餘大娘身前,自己瘦弱的身軀此刻卻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你這老家夥又發什麼瘋?!”
說完,想了想補充道,“我不會再看著你殺了餘大娘的!”
那怪人聞言也不惱恭儀對他的無禮,隻是一愣,雙眼如鷲,盯向餘大娘。
“‘餘大娘’?哈哈,你要姓餘,也沒什麼問題。可怎麼能喚作‘大娘’?”
餘大娘聞言,咬著牙,默不作聲,可臉色卻是一陣青一陣白,仿佛這話如砒霜一般,將劇毒從她的雙耳直接灌進了心低深處。
恭儀聞言,猜到這怪人定是知曉幾分餘大娘的過去。可此時這怪人當前身前,他也由不得去轉身相問,如此之下,也是自然沒能看到餘大娘的臉色變化。
“老家夥!你又在說什麼瘋話?!”恭儀怒喝著。
怪人倏然再次仰天大笑,直震得洞內火焰來回跳動。
恭儀聽得難受,擠著眉來緩解這聲音帶來的侵擾。
突然,這怪人閃電般一把伸出鷹爪,牢牢抓住了恭儀的肩膀。以他的手勁兒足以將之捏碎,可恭儀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隻是牢牢被這怪人抓著,掙脫不得。
隨後怪人更是如風一般,一手卷起地上的巨劍,另一隻手抓著恭儀閃身便是出了山洞。
餘大娘見恭儀被這怪人抓走,頓時臉色劇變,心頭懼驚,慌慌張張地就要抬步去追,可腳下剛跑出兩步便聽到那怪人的聲音遙遙傳來,直若耳旁。
“尚玉,今日我且饒你一命。你彆想逃,待我與他說完話後,再來問詢你介胥的下落。”
聲音漸漸消退後,那怪人已是挾著恭儀飛出了老遠。餘大娘追出來後,哪裡還見得著他們的身影。
餘大娘望著寂靜一片的外麵,空中皓月仍是那般陰亮。。
往事直竄而上,在腦海中跌跌撞撞,整個人突然沒了力氣,癱坐在了地上。心中一堵,眼淚再也攔不住地流了下來,竟是放聲大哭起來。
淒厲的哭聲在這寂寥的夜色下顯得格外詭異,順著輕風飛出了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