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白子落下,渾然不在意,“睿王府的非議還少嗎?我不過是想斂一斂,她毫無章法的做事方式。”他頓了頓,彆有深意道,“老鷹進了籠子,就不再是鷹。”
“可她這樣,早晚會闖禍。”李煥輕歎。
趙朔挑眉看他,“我能讓她進睿王府,就能擔得起她闖的禍。”
“可王爺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半點閃失。若是一著不慎——”李煥猶豫。
趙朔將黑子慢慢的收起,放入棋盒,“若一著不慎,也是本王咎由自取,與人無尤。”
李煥噤聲,沒有再說什麼。
下棋之人,若懼怕輸贏,就沒必要再下棋。
今日是集市,也是放榜的日子,所以夏雨才會不計一切的溜出來。
她想知道,梁以儒有沒有中狀元。
府衙門前人太多,夏雨本來就嬌小,鑽著人縫鑽進去,好不容易擠到前排。可她不認得字,忙問身邊的人,“第一名是誰?”
旁人念道,“第一名沈浩,第二名梁以儒,第三名葛青。”
“第二名?”夏雨一怔。
退出人群,夏雨鬆一口氣,揉著被擠壓得險些變形的胳膊腿。沒想到沈浩是狀元,也不知道這個沈浩,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沈浩。
不管是不是,先去雲客居報信。
夏雨欣喜若狂的朝著雲客居跑去,卻隱隱覺得身後好似有人跟著。她頓住腳步,忽然朝著一旁的小巷子跑去。跑到巷子口,夏雨快速躲在一道石壁後頭,小心翼翼的探著腦袋往外瞧。
她倒要看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跟蹤她。
可外頭似乎沒有人——
“難道是我疑神疑鬼?”夏雨蹙眉。
突然眼前一黑,麻袋自頭上套下,她還來不及出手,背後一記悶棍,瞬時失去了知覺。
四下黑漆漆的,夏雨隻覺得頸後生疼,也不知道是誰下手這麼重。身子被五花大綁,腦門上還套著麻袋,根本辨不清東南西北。
這是哪裡?
她小心的挪動身子,卻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徐徐而至。
“醒了?”是個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好熟悉。
“你是誰?”夏雨的頭上套著麻袋,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有板凳挪動的聲音,那人似乎坐了下來,夏雨便被人從地上拎起。
“我們無冤無仇,可惜你是睿王府的人。”那女子口吻冰冷。
夏雨聽出那人底氣不足,不知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的緣故。
她極力去想,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誰,卻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睿王府那麼多人,你為何不去抓,偏偏抓我?既然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何苦找我?再說了,我跟睿王府還有仇,你是不是抓錯人了?”
“你不是睿王府的人?”那女子一頓。
夏雨輕歎一聲,“我是被抓進去的。”緊接著便換上了哭腔,“我爹我娘都是睿王府殺的,我進去是為了替父母報仇。”
“是嗎?”對方顯然疑慮。
夏雨點頭如搗蒜,“是是是,我這是忍辱負重,為了能殺死睿王爺,我隻能——趙朔不是人,他是個禽獸。好事不乾,壞事乾儘。這位姑娘,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們是同盟,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四下沒了聲音。
夏雨側耳去聽,她怎麼不說話了?
難道是自己罵趙朔還罵的不夠狠?
又或者,她對自己的話,抱著懷疑的態度?
“這麼說,趙朔如今對你甚是喜歡。”她問。
夏雨一怔,想了想便道,“也不全是,但我很快能靠近他,趁他不防備就下手。你行行好放了我,我一定能替你殺了他。”
有腳步聲靠近,她透過細密的麻袋小洞,隱約看見有人影在自己跟前晃動,“那你說,我要是殺了你,趙朔會不會心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合作,我能幫你。”夏雨退後一步。
她的笑聲格外淒涼,帶著夜半鬼哭的哀怨,讓人聞之心顫,“不,是你沒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看著趙朔生不如死,看著他痛苦,比殺了他更讓我解恨。”
夏雨倒吸一口冷氣,身子一退,重重靠在背後的木柱上。
看樣子,這人擺明了是要殺她。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就不說自己與趙朔——夏雨抿唇,“既然要殺了我,那也讓我死個明白。免得下了閻王殿,我還不知道自己是誰殺的。”
話音剛落,頭上的麻袋忽然被人扯下,光線瞬時回到眼睛裡,夏雨下意識的眯起了眸子。
驀地,她猛然愣住,“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