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一頓,墨汁瞬時在紙上暈染開來,趙朔冷了眉目,“難怪一直都抓不到人。”
李煥點頭,“那,卑職還要派人攔著嗎?”
趙朔放下手中的墨筆,眸色幽邃難辨,漆黑的瞳仁裡,沒有半點光亮,直教人心驚膽戰,“攔——自然是要攔著的。”
“是。”李煥俯首。
“看樣子,計劃是該變一變了。”趙朔長長吐出一口氣,扶額斟酌,“外頭有消息嗎?”
“找到了落腳點,但是人又跑了。”李煥低語。
趙朔頷首,“跑了十多年,不是說抓到就能抓到的,繼續找。既然來了京城,就彆讓他出去了。說不定,還能釣到一條大魚。”
李煥行禮,“卑職明白。”
將案上的書信折疊,放入信封紅泥固封,趙朔起身,“把這個送出去,讓她按計劃行事,切莫打草驚蛇。事情才剛剛開始,好戲在後頭。”
“是。”李煥接過信件,行禮離開。
當夜,趙朔沒有回房,第二天天還沒亮,夏雨就背著小包袱,悄悄的溜出了王府後門。要走就要趁現在,否則天一亮,許是就不那麼容易了。
她畢竟是去冒險的,若是透露了風聲,讓那些賊人知道,勢必會提前對她下手。
摸了摸包袱裡的小木盒,裡頭的蜘蛛養得極好。有這個東西在身邊,她覺得自己的膽子瞬時肥了不少。
沿著地圖上的標注,一人一馬緩緩而行。若是在代州府,她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但這是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小心為妙。
驀地,她勒住馬韁,身後似乎有——
抿唇,勒緊馬韁,夏雨想了想,突然猛夾馬肚,一聲馬鳴,瞬時快馬揚鞭。
後頭,有人影疾馳,可兩條腿哪裡比得上四條腿,眼看著夏雨消失在前方。人影快速回了攝政王府,東方旭是第一個知道這消息的。
雲官抬手,探子快速退下。
“公子,這事非同小可。夏雨出門,要麼是奉了睿王爺的命令,要麼是為了梁以儒手頭上的案子。但不論是出於哪種,都絕不是小事。”雲官上前。
東方旭頷首,眸色微凝,“出城往北走,會去哪?”
雲官蹙眉,想了想,“該不會是——”
“北峰山!”東方旭抬頭,瞬時眸光冷冽,“想不到這麼快就讓她找到了?”
“北峰山?睿王府應該知道少許內情,但為何不攔著?”雲官不解。
東方旭知道夏雨的體質,百毒不侵的人,才能平安無事的出入瘴氣林。趙朔這次可真是花了大血本,把夏雨都指派出去了,真是了不得。
“睿王府縱然知情卻也沒有確鑿的證據,破不了瘴氣林的瘴氣,就拿不到裡頭的鐵證。如此一來,睿王若是開口,不但打草驚蛇,還會落一個誣告的罪名。試問,天下間誰人不知道睿王府與攝政王府的過節?這案子,必須交給不相乾的第三人,才能落到實處。”東方旭抬步往外走,“義父何在?”
雲官道,“這個時辰,應該在書房批閱折子。怎麼,公子要去告訴攝政王?”
東方旭笑得溫和,“隻要有人闖進瘴氣林,義父一定會知道。所以這事,是絕然瞞不住的。既然瞞不住,最後還要落一個辦事不利的罪名,不如現在就去說個清楚。”
“是。”雲官頷首,緊隨其後。
書房外頭,東方旭躬身行禮,“義父,旭兒有事稟報。”
東方越在房內冷冷的應了一句,“進來。”
門開了,東方旭快速進門。
少頃,東方越冷然開了書房大門,大批的暗衛隨即派出攝政王府,分批直奔北峰山。
陰暗的巷口,有兩人快速隱沒身子,“我在這看著,你趕緊去告訴爺,就說狗鼻子太靈,都追出去了。”
另一人頷首,“明白!”
音落,瞬時消失無蹤。
大批的攝政王府暗衛直撲北峰山,夏雨的處境堪憂。梁以儒千算萬算,沒算到疏影會跑去跟夏雨說那麼一通,否則憑著夏雨貪生怕死的性子,是絕然不會白白去北峰山的。
可為了梁以儒,為了兄弟情義,夏雨可以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
一瞬間,所有的危險,都集中在了北峰山。
上山路難,根本無法騎馬,夏雨隻好棄馬徒步,將馬匹栓在山腳下的隱蔽處。
一眼望去,到處都是茂密的林子,遮天蔽日,昏昏暗暗的,教人有些瘮的慌。夏雨膽大,自然也不怕這些,背著包袱快步往前走。
隻要她查出凶手,梁以儒就不必當攝政王府的女婿,也不必死了。
身後,落葉嗖嗖而下,奔跑的腳步聲紛至遝來。
夏雨的身子駭然僵在當場,快速回眸往身後看去。雖然暫時沒看到什麼人影,但心裡的惶恐與不安卻越來越濃烈。
下一刻,她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