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而去,朝著睿王府駛去。
夏雨一個人靠在車壁上,連梁以儒都想不出她此刻,腦子裡在想什麼。馬車停下來的那一瞬,她忽然直起身子,眸色微恙。
“阿雨?”梁以儒擔心的望著她。
“我想了一路,花滿樓沒有仇家,也不會有人因為我的緣故對付花滿樓。”她麵色微白,起身往外走,“可是這世上,若真的要殺人,哪來那麼多的借口。”
梁以儒快速下了車,跟著她進了睿王府。
外頭的雪,還在紛紛揚揚的下著。
夏雨攏了攏衣襟,扭頭望著屋簷上白茫茫的積雪,眉目漸冷,“我想,若有結怨,也該是我來京城之後。冤有頭債有主,我夏雨對天發誓,不管是誰動的手,我都不會放過。神也好魔也罷,一概如是。”
梁以儒點了頭,“我會幫你。”
“你回去吧!”夏雨抿唇,朝著他笑,眼底卻在下著雨,“我沒事。我是夏雨,是代州府花滿樓裡,那個打不死的夏雨。”她轉身就走。
他卻紅了眼,他寧可她當著他的麵哭,也不願她當著他的麵,笑得這樣勉強。
女人,隻會在自己深愛的人麵前,脆弱得無與倫比。卻在心外人麵前,堅強得無堅不摧。
她一步一步走回養心閣,始終沒有掉一滴淚。
他站在那裡,駐足難移,卻心痛如絞。
身子突然被人扳過去,緊接著便是一記重拳砸在梁以儒的臉頰上。身子駭然失重,梁以儒重心不穩,瞬時撲倒在地。
嘴角溢著血,再抬頭,趙朔一身殺氣的站在那裡。
“多謝王爺,不殺之恩。”梁以儒勉力起身,唇破了,鮮血不斷的從唇角往外湧,他笑得涼薄,“你該再打重一些。”
“她什麼都不知道,本王下令所有人都瞞著她,你為何瞞不住?”趙朔冷然,一雙桃花眼,比外頭的雪還要寒戾三分。
梁以儒蹙眉,“什麼?”
二人對視,各自冷冽。
趙朔拂袖而去。
“王爺。”梁以儒開口。
趙朔頓住腳步,臉色黑沉至極。
“她這輩子,就真心哭過一回。那是代州唯一一次下大雪,她哭了。”他望著回廊外的紛紛大雪,“所以我和虎子從不敢提那年的雪,權當不曾下過。”
“你想說什麼?”趙朔冷問。
梁以儒深吸一口氣,“讓她哭出來,彆憋壞了。”
趙朔抬步離去。
是啊,哭出來,彆憋壞了。
她愛笑,是因為想讓身邊的人,都高興一些。大家都高興,她也會跟著高興。可是現在——到了該哭的時候,卻怎麼也哭不出來了。
趙朔進去的時候,夏雨正坐在門檻上大口大口的啃著燒雞,好像沒事人一樣,眼睛裡隻有手中的燒雞。他也不說話,隻是安靜的在她身邊坐下。
誰也不敢上前,皆悄無聲息的退下,整個養心閣,安靜得讓人心疼。
“趙老九,你們家的烤雞做得越來越好吃了。”她笑著說。
趙朔跟著她笑,“還不是因為你。”
她撇撇嘴,“瞎說什麼。”
“丫頭。”他低低的喊了一聲。
她也不應聲,沒滋沒味的嚼著手中的烤雞,吃得滿嘴油花。分明嘴裡塞滿了,還在拚命的啃,拚命的咬,好像要把自己憋死才算數。
“彆吃了。”趙朔一把拍落她手裡的烤雞,眉頭都蹙,“你會把自己噎死。”
夏雨起身,仿佛有些生氣,抬步就朝著院子裡的亭子去了。她踩在雪地裡,落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而後一個人坐在了亭子裡發愣。
輕歎一聲,趙朔取了大氅緩步走過去,隨手便將她攬入懷中,裹在了大氅裡,“也不怕凍著?傷還沒好,爺舍不得。”
夏雨鼻間一酸,徐徐抬頭看他。
他說,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