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身成白骨,亦占據著無可替代的位置,否則他何以如此?這好男風的名號,莫不也是因為葉知秋嗎?既然如此深愛,為何最後無法在一起?
夏雨醒轉的時候,趙朔已經走了,枕邊空空蕩蕩的,溫暖猶存。伸手摸上他躺過的位置,夏雨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許是在花滿樓待得久了,容易把一些事情都看淡。
比如男人的感情,和男人的欲望。
得不到的時候,男人總是小心翼翼,甘願為奴。得到之後,可以溫存一段時間,而後便棄如敝屣。
趙朔早前愛的是葉知秋,現在要娶的是葉爾瑜,夏雨忽然覺得,在他的身邊,擺不下自己的位置。一時間,竟有種可笑的落寞。
過了年,就要娶葉爾瑜了。
那是皇帝與太後的賜婚,誰敢忤逆。
撓了撓後頸,夏雨坐起身來,長長吐出一口氣,“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愁善感?得過且過,想那麼多乾什麼?自找煩惱!”
哪天趙朔不要她了,她就麻溜的卷走後院那座小金庫,下半輩子就不用愁咯!
好主意!
洛花進門,“公子,洗把臉。”
夏雨伸個懶腰,“我今天得去一趟丐幫,把冊子拿回來。”
“公子!”洛花欲言又止,眸色焦灼,“咱彆去花滿樓了,那地方不乾淨。”
夏雨蹙眉,接過毛巾擦了把臉,“怎麼了?”
洛花猶豫了半晌,這才囁嚅著開口,“公子,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彆害怕。”她深吸一口氣,捏緊了衣角,“上次你拿回來的鈴鐺,我就覺得很奇怪。上頭的流蘇不是很漂亮嗎?那紅線的顏色到底怎麼來的,為何還有股味,我們至今沒弄明白。”
她咽了咽口水,瞧著尋梅和阿奴走進來,身子緊跟著輕顫起來,“昨日,我看到了花滿樓的紅絲網,上頭的鈴鐺與公子的一模一樣。這倒也罷了,關鍵是那些紅絲線——”
尋梅愣住,“那紅絲線怎麼了?誰家沒有紅線,大驚小怪。”
洛花搖頭,“不不不,那不是一般的紅絲線,那是用血染的。”
“什麼?”幾乎是異口同聲,所有人都瞪大眸子。
洛花肯定的點頭,“我娘從小教我繡花,區彆絲線,所以絲線的染製過程我心裡非常清楚。那種紅色一般的染料根本染不出來,所以昨天晚上我特意用自己的血,去染了一回。出來的顏色,和鈴鐺流蘇裡的紅線,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但是跟花滿樓頂端的紅線還是不同,那紅線的光澤度,亮得有些不正常。”
“那會是什麼?”尋梅忙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肯定,那肯定不是普通絲線該有的光澤。”洛花至今心有餘悸,“你們彆去了,我總覺得那裡陰森森的,真的好嚇人。”
夏雨起身,“血染的?你們說,會是什麼血?誰的血?”
一時間,眾人麵麵相覷,卻都各自無話。
這話怎麼答?
誰的血?
天知道!
“少主,看樣子那地方不能去了。”尋梅焦灼。
夏雨瞧了她一眼,“為何?他們是想控製我,又沒打算殺我。”
“小時候我聽宮主提過一次,江湖上有個蠶衣娘子,慣用蠶絲殺人。會不會是蠶絲,既區彆與普通絲線,又能殺人於無形。”尋梅猶豫了半響。
“蠶絲?”夏雨搖頭,“那個太脆弱了些,除非是高手,要不然怎麼可能——”
“那不是一般的蠶絲。”尋梅想了想,似乎在追憶當年的殘缺片段,“聽宮主說,那是什麼海蠶絲,不但有劇毒,還堅韌無比,尋常刀斧劍刃根本砍不斷。”
夏雨挑眉,心下微怔,“這樣厲害?那這個東西是哪兒來的?”
尋梅搖頭,“不知。”
“去找辛老頭!”夏雨邪邪一笑,“這老頭,什麼都知道一些!問他準沒錯!”
問及海蠶絲的那一瞬,辛複愣了愣,而後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你確定找的是海蠶絲,不是桑蠶絲?”
夏雨在辛複的藥房裡東翻翻西找找,漫不經心的應一句,“那是自然。我要桑蠶絲做什麼?不能吃不能穿的,當然是海蠶絲。聽說那個有劇毒,還堅韌無比。”
“你要海蠶絲做什麼?”辛複問。
夏雨撓著後頸,“拿來煮湯喝,補補身子。”
辛複嘴角一抽,嫌棄的看著她。心中暗罵小丫頭嘴裡,半真半假,假話說的比真話還溜,真話說的跟假話一樣。
她單手一撐,瞬時坐在桌案上,抓一把藥櫃裡的紅棗,丟一顆上空而後張口穩穩的接在嘴裡。翹著二郎腿慢慢嚼著,“那不是劇毒嗎?最近血流得太多,毒性都不夠,多吃點劇毒什麼的,估計能讓心腸硬點。”
辛複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紅棗放回櫃子裡,“什麼都吃,也不怕把你毒死!”
“誒,這話可說錯了,我是什麼都吃,但就是不吃虧。”夏雨吐一口棗核,“上哪兒能查到海蠶絲的事情?”
“皇宮大內文華殿,進得去嗎?”辛複隨口一提。他還就不信了,小丫頭能飛進去?這皇宮大內戒備森嚴,其實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就算趙朔疼她,也不至於讓她自由出入皇宮。
趙朔沒這個權力,夏雨也沒這個本事。
沒有皇帝和太後的允準,誰敢自由出入皇宮。
一轉頭,夏雨已經走了出去。
辛複一怔,“你去哪?”
夏雨高舉著手擺動兩下,“去皇宮走走,散散心!”
“胡言亂語!”辛複輕嗤,“那地方,是能隨便進的?”他坐等,夏雨被堵在宮門口,然後被趙朔灰溜溜的領回來,那表情估計能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