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下人,他一步步的,像是在探索她過去的那個世界一般,慢慢的走到了房裡。
他停在書案前,上麵還放著一本似乎是沒有讀完的書,邊角之處,密密麻麻的做了批注。秀氣的小楷,就像她的主人一般,乾淨清爽。
這一定是那本她離開這裡之前,看的最後的一本書。
他苦笑著,有那麼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著急的農夫,在花朵還沒有凋謝之前,就將它摘了下來,想要收獲果實。
當然,農夫也有農夫的無耐,可能這一朵花,並不是他想摘的,他也想等到她結果,但是,事情往往不會儘隨人願。貴如太子,也有太多的無奈。
收起思緒,慕容啟再次環顧著這個清雅的有些過分的房間,他很不情願的發現,雲清,似乎真的如同來自異界一般,從來就沒和他生活在一個世界裡。
在他的那個世界裡,女子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她們喜愛胭脂,喜歡璀璨的珠寶,更喜歡自己的權勢,但這個女人,她喜歡什麼?除了書劍,還有她頭腦裡的那些永遠未知的智慧,她的世界裡,似乎就真的沒有彆的了。最好沒有彆的,他在心裡默念著,她對那個人,應該也隻是兄弟般的友情,他這樣安慰著自己。
正想著,門開了,他厭惡的瞥了來人一眼。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隨著來人搖擺的蓮步傳了過來“殿下,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告知玉兒一聲,玉兒都沒來得及有好好準備一下。”
她豔麗的妝容,撲鼻的脂粉氣,將他與這個房間剛剛建立起的關係,一下子給衝散了。
他陰鬱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問道“讓你查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柳如玉撅著小嘴,似乎滿心的委屈“殿下就知道讓玉兒做事……”看了對麵之人一臉的陰鬱,就將滿腹的牢騷咽了下去,繼續道“玉兒回來後就立刻找人去查了。她是七歲那年來的王府,在這之前,應該是個孤兒。”
“孤兒?”
柳如玉點點頭,繼續道“玉兒特地請父親查過了,大概在十幾年前年,近郊的張家莊發了水災,大批的難民都逃到城裡。就在那批人裡,就有一戶姓雲的人家,而他們家恰巧就有一個女兒,算起來,應該也快十八了。這天底下本來姓雲的人就少,而那個人的年齡又和雲清差不多,估計就是她了。”
“那她父母呢?”慕容啟蹙著眉問道,任何一個細小的差池,他都不想發生。
“後來發生了瘟疫,戶籍裡就沒有他們了,估計是病死了吧。”柳如玉雲淡風清的說著。
慕容啟點點頭,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他明明記得雲清說她的母親是跳崖而死的。
“說不定是遇到山賊呢?”柳如玉不滿的說著,很顯然,她很不高興慕容啟對雲清的事如此上心,不管是為了什麼,她總感覺雲清是一個威脅。
也對,慕容啟想道,那一帶確實常有山賊出沒,幾個月前,他和雲清不是就遇到一波嗎?以雲清的性格,估計她的母親也不會是肯自甘任人淩辱之輩,情急之下跳崖,也算是有理可尋。
慕容啟有一種釋然之感,他心裡的一塊石頭,忽然間落了地。他笑著,天底下本來就不會有那麼湊巧的事情,哪能平白的就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失散多年的妹妹,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他找了個理由,在柳如玉極不情願的表情之下,讓她退了出去。
他想再在這個房間呆一會兒,他想更多的感受一下她的過去。
他在這個空曠的房間裡,四處的走著,看著。拿起這個,又放下那個,仿佛把這些都看過了,碰觸過了,他失去的那十年,也就屬於他了。
窗外,揚揚撒撒的飄起了雪花。
他熄了燈,站在窗前,靜靜的看著。襯著院中溫暖的燭火,雪花紛紛揚揚,從天而降,真的如臨仙境一般。隻是這個幻境裡,少了他期待中的那個仙女。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南方應該沒有這樣的大雪吧。
想到她,他就感覺自己的心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的憋悶。因為他知道,此刻,她應該是和那個人在一起。
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把她留在了那;後悔自己因為要利用她,才把她留在了那,留在了那個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