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麵紅顏!
“王爺還是不肯休息嗎?”書房外,月明負手而立。幾個端著夜宵和輿洗用品的侍從,麵色灰敗的剛剛從裡麵退了出來。
托盤裡的東西,分毫未動。
月明的兩道濃眉糾結在了一起。不寢,不食,這是要去尋死的節奏嗎?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給我吧。”說著,接過了侍從手中的食物。
書房裡,隻有案前點了兩三盞燈,熒熒燭火,好似昆蟲。將這間本就空洞巨大的書房顯得更加的寂寥,空曠。
燈芯已經燃的差不多了。燭光不停的閃爍著,蠟油正一點一點的將它吞食,好似下一秒就要會立刻滅掉一般。
月明放下托盤,信步走到案前,拿起一枚銀針將燈芯挑了挑。
呼地一下,火苗一竄老高,黑暗的房間,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退下!”慕容風低喝道。從月明進入書房,他就一直沒有抬過頭,隻聽得筆尖在帛紙上紗紗的響著。
月明沒有動,反而轉頭看向托盤。那一碗蓮子羹,熱了涼,涼了熱,現在的這碗,怕又是重新做的了。
他將碗遞到他的麵前。
“大膽奴才,給孤退下!沒聽到嗎?!”慕容風突然喝道。
這是月明第一次聽到他稱“孤”。
書案前的男人,眉頭緊鎖著,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裡。這令得他的麵色看起來更加陰鬱難明。若是常人,此時恐怕早已經嚇得雙股顫顫,癱軟在地了。
可麵前的人依然沒有動。
慕容風瞬間煩燥起來,騰的一下將頭抬起。隻是一眼……就又恢複了平靜。可那子夜般的眸子卻更加的冷清了,深暗的像是要將一切都吞食下去。
薄唇動了動,終是沒能說出什麼。便又開始埋下頭去,奮筆疾書。
見他如此。月明的眉心越發的緊鎖起來。忽然間,就見他一個俯身。呼地一下衝上前去,把毛筆從慕容風的手裡奪了下來。
“放肆!”騰的一下,慕容風站了起來。這個一身黑袍的男人,那刀削般的俊臉,此刻越發的陰暗了。
月明手持毛筆。重重的歎了口氣。然後就見他一撩袍子,單膝跪在了地上“王爺,若您預將此生結束在這支筆裡,那麼請便,臣絕不阻攔。”
說罷,便將那筆高舉過頭頂,俯首下去。不再言語。
“你……”慕容風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你……”連說了兩個“你”。
“將筆還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慕容風的神情忽然恍惚起來。他喃喃道“這首詩,她沒刻完……”
不是沒刻完,其實是沒有地方刻了。那時候。雲清剛剛學了這麼一首詩,覺得好,便隨便找來一支毛筆,閒來無事,就拿起小刀在上麵刻了起來。[網王]忍足君,請注意!
小小的一支筆,地方終究有限。就這些字,她還是費儘心思。左右比劃了半天,才刻上去的。
刻者無心,收者有意。
若乾年後,小小少年變成了少女,當年的小王子也變成了今天的南王。可一切……
都沒了。
慕容風握著筆的手,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他踉蹌的退後幾步,月明立刻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我沒事……”他低低的說道。
“月明,你是不是感覺我很可笑?”他抬起頭,麵色黯淡的看著他。嘴角刻意的向上抽著,可那笑,絕對不比哭好看。
月明歎了口氣。
說實話,他確實無法理解。
既然有情,為何當初又狠下心將她趕走送人?即便與她的父親有仇,可雲清打小便長在王府,這與她,又真的有關嗎?恐怕她到死都不明白這些緣由吧。
“她……在業城的那段日子,可好?”
“……不好說。”
慕容風抬眼望向他。
月明將椅子拉了拉,扶著慕容風坐下。
“打聽過幾個人,說她的性子變了許多。一直到最後,都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樣。不過有一點……”
“什麼?”
“他應該不是真心歡喜太子的。”
慕容風苦澀的笑了起來。事到如今,這個還重要嗎?如果她能活過來,彆說嫁給慕容啟,便是讓他備好嫁妝,充當她的兄長親手把她送進門都可以。
隻要她還活著。
可是……她終是死了。
聽到忠叔那泣血的闡述之時,他隻感覺滿腔的憤怒,憤怒到無處發泄,最後,把這一腔憤怒牽扯到了雲清的身上。
他的成長,是獨立的。對待所有的事情,他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觀點。如果能稍待時日,等他平心靜氣,他斷不會隻因雲清是仇人之女,便真的恨她入骨。
但在當時,他理所當然的認為他應該恨她。因為她的身上,流著那個人的血!
直到策馬揮離南鄭,回到嶺南府,他才發現,沒了雲清的日子,是那麼的寂寥,陰冷。
可他還是傷了她。他像個任性的孩子一般,不肯正常待她。可誰曾想,隻是任性了一回,便換來了無法挽回的結果。
她為他擋了那一箭。[福爾摩斯]玫瑰與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