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見過先生！”
兩天後的正午，剛剛吃過午飯的陳牧正躺在一張簡易版的吊床上休息，耳邊忽然傳來了李恪的聲音。
他稍稍睜開了一絲眼縫，瞥了一眼旁邊的李恪，稍作沉吟，然後翻身從吊床上跳了下來，道：“三殿下怎麼有空來我這裡了？”
“當不得先生的三殿下，先生喚恪便可……”
李恪見陳牧並沒有疏遠自己的意思，心底的那一絲忐忑便消失了，笑著道：“昨日父皇下了明旨，明日午時，恪便要先行前去就藩了，還要多謝先生於父皇麵前為恪言語，恪感激不儘！”
陳牧先是點了點頭，隻是走了沒兩步，他又忽的停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審視，皺眉道：“你要就藩……蜀王？”
“遼王！”李恪搖頭回應。
話音落地，陳牧直接愣住了，但他轉念一想便大致猜出了李世民的用意，而且看李恪的表情，顯然他也是清楚的。
如今的大唐遼東，幾乎囊括了整個遼東半島及其以北的龐大土地，治所位於遼東城，隻是因為楊廣三征高句麗，直接導致遼東大部都被高句麗拿下，最近的地方距離遼東城隻有不足三十裡。
如此一來，李恪這個遼王到了遼東之後，便會首當其衝的麵對高句麗帶來的壓力，因此，在稍作沉默後，陳牧便再次開口：“應該不僅僅隻是遼王吧？”
李恪稍顯詫異的看了看陳牧，點頭道：“嗯，還兼領遼東道大都督，總攬遼東軍政事。”
陳牧這才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也隻有這個才符合他的猜測，很顯然，李世民已經準備對遼東那邊動兵了，隻不過如今大唐的主要針對方向是占城，還要建造海船準備攻伐倭奴，所以將李恪派過去，很可能隻是就近監視，甚至是抵擋高句麗繼續西進的野心。
至於收拾高句麗，估計要等到拿下占城之後了。
不過按照大唐的兵鋒，李世民最遲下個月便會對占城發兵，年前應該可以結束戰事，所以高句麗那邊，最多也就兩三年的時間。
想到這裡，陳牧忽然間有種想要去前線看看的衝動，畢竟那可是大唐鐵騎啊，隻是陳牧很清楚，這個基本沒可能，畢竟他的身份太特殊了。
當然，若是李世民禦駕親征高句麗的時候，他或許能撈著跟著一起上前線的好處，而且到時候隨行在李世民的身邊，倒也不會有危險。
“既然陛下已經有了決定，那不知三殿下來此是？”
“為了答謝先生，也為了與先生道彆，明日午時恪會隨軍出行，日後宮中之事，還需要先生代為周旋，日後但凡先生有所托，恪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說完，李恪後退兩步，對著陳牧鄭重的行了一記大禮。
不過陳牧卻不著痕跡的躲開了，除了沒必要之外，最主要的是李恪再怎麼說也是李世民的兒子，而華夏人講究的是一個跪天跪地跪父母，除此之外，哪怕是皇帝在接見大臣的時候也都是抱拳禮，下跪？那是極其特彆的事情才有可能的。
唔……當然，某個辮子朝除外，畢竟那個朝代的皇帝，是完全沒有將漢民當人看的。
而他不過是李世民的女婿，放到李恪這裡，他甚至還要跟著長樂公主一起喊一聲三哥，若是讓李恪真的將這個禮給見全了，就算他陳牧再怎麼牛逼，也難逃一頓毒打，完全沒必要。
李恪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有些不妥，連忙道：“恪並非有意，還請先生見諒。”
“……”陳牧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三殿下，你有些太過於拘謹了，你是陛下的三皇子，就算身份有所特殊，但也否認不了你身上流著陛下的血的事實，所以，隻管做你自己，剩下的事情，陛下自有定奪！”
說到這裡，他忽的轉身看著李恪，沉聲道：“陛下是讓你去遼東當先鋒的，若是你唯唯諾諾，前怕狼後怕虎，豈不是辜負了陛下的期願？你可是陛下誇讚‘英果類朕’的三皇子啊，所以……不要婆婆媽媽的，去做你認為對的事情，剩下的一切交給陛下！”
此話一出，李恪瞬間宛若醍醐灌頂，雙眼中閃爍著鋒銳的光芒，再次朝著陳牧微微躬身，道：“恪明白了，雖然不妥，但恪還是要謝過先生，先生……此去遼東不知幾載光陰，若是……還請先生代為看管六弟！”
說完，李恪便頭也不回的朝著外麵走了出去，此時再看，他的身上多了一股銳氣衝天的鋒利氣質。
“希望他不會辜負你的期盼吧！”
當李恪走出院子的時候，陳牧的身邊忽的傳來了李世民的聲音。
微微怔神，陳牧轉身看了過來，道：“不是，陛下你走路怎麼沒聲兒呢？嚇我一跳！”
李世民：“……”
好家夥，他剛才還在感慨陳牧的好，雖然這個混小子經常氣他，但李世民也不得不承認，隨著陳牧對他們家的乾涉，他們一家的親情是越來越濃了。
李承乾和李泰兄弟兩個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劍拔弩張，現在就連李恪也在陳牧的開導下重新找回了屬於他的鋒芒。
其他公主們更是不用多說，所以打心底來講，李世民是感激陳牧的。
但是……這絕對不是陳牧可以在他麵前放肆的理由。
不過猶豫了片刻後，李世民還是沒有發作，而是皺著眉頭看向李恪離開的方向，有些不太確信的開口道：“你覺得恪兒能否在守住遼東的同時為大唐將來征伐高句麗打下一片前沿之地？”
“不知道！”
陳牧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這個不能問我，也不能去問三殿下，而是要問陛下你，究竟願意給三殿下多少權利。”
李世民嘴角輕抽：“人心是會隨著權勢的增長而變化的。”
這句話說的陳牧無言以對，尤其是在這個封建皇朝的時代裡，權力是真的能讓人徹底迷失，甚至一頭撞死的玩意兒。
因此，他幾乎想都沒想便直接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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