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少夫人?”
進來的是個莊稼漢,腿上都是黃泥,說著就要跪下,被沈多芙製止了。
“婆婆這是怎麼了?”沈多芙問。
“唉,癡呆了唄,老人病了,也治不好,就隻能這麼糊裡糊塗的!”莊稼漢嗬嗬一笑,“我是她的養子,現在是我在照顧她!”
“從什麼時候開始癡呆的?”沈多芙又問。
“我也納悶呢!之前還挺正常的,就是那次去城裡趕集,采買日用,大概是意識到自己快死了,匆匆忙忙吵著要去見夫人,回來後就開始忘事!”
沈多芙暗吃一驚,這癡呆莫非是疫病,會傳染不成?
她又問:“你可知是為什麼要去見我娘?”
莊稼漢搖頭:“這我不知,倒是前幾日也有陌生人來問七問八,都是些陳年舊事,人都癡呆了,問不出來什麼了!”
“婆婆沒有好的時候嗎?”
“全傻了!就等死了!”
沈多芙怔住,想著五歲前都是這個婆婆將她帶大,她最後留了一袋銀子給莊稼漢,囑咐他要給婆婆一個安穩的餘生,有什麼事來沈家找。
莊稼漢見了銀子,喜上眉梢,千恩萬謝的送沈多芙出門。
離開莊子,沈多芙策馬回城。
初秋的晨風,像粗糲的沙石,刮得人臉頰生疼。
她心頭一頭亂麻。
隻知道必定有兩撥人,一撥暗查,一撥暗中阻撓。
可究竟是誰?她還一點頭緒都沒有。
史家長子成婚,全府張燈結彩,迎娶的是史家金器鋪對麵,雜貨鋪家的女兒。
兩家算得上真正的門當戶對。
據說那家雜貨鋪的女兒,一早就瞧上了史彥玉,看著他與季懷瑜從情濃到情散,也不惱,靜靜等著,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沈多芙下了馬,風塵仆仆的從角門進入史府。
府裡人滿為患,和姑母打過招呼後,她便環視四周。
史彥玉一身大紅喜服,靜靜地坐在偏廳一角,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背影略顯落寞,身邊的熱鬨仿佛與他無關。
“彥玉!”沈多芙輕喊一聲,在史彥玉轉過頭來時,她望見了他手上捏著一隻發了黃的竹蜻蜓。
“我要不成婚,你怕是還回不來!”史彥玉展顏一笑。
“你這小子,突然成婚,莫非是想我回來了?”沈多芙打趣道。
兩人相視而笑,過後又斂去。
“瞧著瘦了些!沒好好吃飯嗎?”沈多芙輕聲道。
“你以前總說我吃得多,壯得跟牛馬一樣,很醜!瘦了有沒有變俊俏一點?”史彥玉挑眉笑。
“俊!”沈多芙笑著點頭。
“跟許羨那小白臉比呢?”史彥玉又問。
臉上依舊在笑,卻仿佛浮著一層虛無。
沈多芙一時尬住了。
這時,外頭有人喊:“新郎官呢?吉時到了,要接新娘子去了!”
史彥玉應了聲,笑著拍了拍沈多芙的肩頭,起身離開。
“一會多喝兩杯!”
話落,手中那隻發黃的竹蜻蜓,順手被丟進火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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