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利應聲回到櫃台後麵,他看著陳秋顫抖的雙手和額間的冷汗,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想陳叔這人一向沉穩,見到任何奇珍異寶都不會如此失態,更何況他還沒打開那個錦盒,不知道裡麵是什麼,竟然叫自己準備寫當票,連價格都沒談,實在是太反常了……
……
陳秋緩緩打開錦盒,眉頭一皺,緩聲道“這位大爺,這東西……”
“三個月內我一定贖回,你隻管寫票子,再加個封條!”黑衣人緩緩抬起頭,定定的看著陳秋。
陳秋見到黑衣人的樣子立刻全身一震,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陳叔……”萬利擔心的看著陳秋。
“寫票!”陳秋很鄭重的給錦盒貼上了一張當鋪專用的封條後,隨手從櫃台內拿出四兩銀子放在麵前,努力維持著平穩的聲線,沉聲道“收!雲紋玉璧一枚,寬約一寸七分,重約一兩二錢,玉質細膩油潤,完整無暇,乙等上品,當資四兩足銀,上封加利三分,活期三月,過時死記。沈記當鋪收於景平一十二年四月十八,記於戌時一刻!”
萬利按照陳秋的指示,寫好當票吹乾。但他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因為當票上寫的是雲紋玉璧,但他餘光一閃,明明見到錦盒裡是一枚雞蛋大小的淡藍色琉璃珠。
……
黑衣男子在陳秋麵前低聲說了一句話,便收起當票轉身離開,就像從未來過一般。
萬利並沒有聽到那句話,他隻看到陳秋已經癱軟在地上,麵色慘白,目光呆滯,冷汗早已浸透了他脊背的衣衫。
將陳秋攙扶回椅子坐好,為他倒了一杯清茶以後,萬利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當鋪,又看了看黑衣人並未拿走的四兩銀子,眉頭皺的更深了。
……
不知是因為陳秋的反常,還是黑衣男子帶來的壓力,亦或是因為自己悄悄拿走了櫃台上無人在意的四兩銀子,總之,萬利感到十分不安。
關掉鋪子以後,他回到房間,小心翼翼的將四兩銀子藏入自己的小金庫內,他所謂的小金庫就是牆角鬆動的一塊活磚而已。雖然身為奴隸,沒有工錢可拿,但這幾年他還是攢下了不少私房錢,這個秘密隻有跟他同為奴隸的一本哥知道。
……
“利子。”就在萬利收好錢,對著牆壁出神的時候,一本推門進屋,愣是嚇了萬利一跳。
“我說這天還沒黑,你躲屋兒乾什麼,剛才我看見梅梅了,她正到處找你呢!”一本為人開朗健談,個頭比萬利高,年紀也比萬利大一歲,所以平時總是一副老大哥的做派。
“你他娘的嚇死我了。”萬利皺起眉頭,轉身坐到凳子上,拿起粗碗給自己倒了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可能是萬利早就練就了“對什麼人,說什麼話”的本事,所以在一本麵前,萬利經常粗口連篇。
“你小子,又藏錢呐。”一本壓低聲音,笑嗬嗬的坐到萬利身邊。
“嗯。”萬利隨口一應,心中始終想著白天收的那個藍色琉璃珠。琉璃製品是宮中禦用之物,非皇親或禦賜,百姓不得擅自交易。
但雖然是這麼說,民間私下交易琉璃製品的事,也是屢見不鮮的。
官府也見怪不怪,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
但今天這個琉璃珠,萬利始終覺得不太尋常。
“梅梅可是滿院子找你呢,好像是給你帶了酸杏餅子,你不去看看?”一本挑著眉毛笑道“那丫頭對你存的是什麼心思,連我都看的出來,你可彆……”
“一本!”不等一本把話說完,萬利突然坐直了身子,認真的看向一本,低聲道“今天鋪子上收了一枚琉璃珠。”
“琉璃珠?”一本一愣,隨即問道“上封條沒?”
“上了。”萬利點頭。
“那你緊張個屁呀,去年還收了個琉璃馬呢,這玩意兒加個封條,一轉手,誰知道是什麼東西。”一本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萬利皺了皺眉,低聲道“也是,反正這東西是陳叔過的手,紮不紮手他心裡有數。”
“就是,有陳叔坐鎮,還用得著你去操這份閒心?”
萬利歎了口氣,也沒把陳秋的反常說出來,心想隻要沒人追究那四兩銀子的去處,這事也就跟自己無關。天塌下來,還有個高的頂著呢。
一本起身道“你真不去找梅梅?”
“找梅梅乾什麼?”萬利一頭霧水。
“你小子剛才沒聽我說話是吧,梅梅給你帶了酸杏餅子……”
“你不早說!”萬利聽到酸杏餅子,立刻全身一震,風一般的竄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一本看著萬利消失的門口,無奈一笑,心想真不知道這臭小子是衝著酸杏餅子,還是衝著梅梅。隻可惜身為奴隸,哪裡還有娶親的權利,更彆說對方還是東家的千金大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