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利收起回信疊入信封,心道這哪裡酸腐了,人家可是世子,當然要斟酌用詞,禮貌一些了。
……
萬利住在京都城內,而寧泊誌住在京郊小院,相距不近。
所以當寧泊誌收到萬利的回信時,已是深夜。
……
一張寬大的書案散發這陣陣的檀香,書案後坐著一個俊逸不凡的年輕人。
他俊美的側臉映著淡淡的燭光,細細的看完了手中的回信。
雖然時近初夏,但他身上的衣衫依舊顯得有些厚重。
“致遠,怎麼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一位身著錦緞長袍的老者推門而入,麵有不悅的看著年輕人。
“徐伯,您來看,這是他給我的回信,說明日有事不來了。”年輕人便是紫玉兒口中的寧世子寧泊誌,而他麵前的老者,便是他的管家兼大夫徐林。
因為他自幼身體不好,永安王便派了當地最好的大夫徐林到京都,一邊調理他的身體,一邊幫他料理生活瑣事。
所以徐林是看著寧泊誌長大的,而寧泊誌也十分信任和尊重這位長輩。
……
“不過是回了你的邀請,這可不能當成熬夜的理由。”老者來到寧泊誌身邊,隨手搭了搭寧泊誌的脈門,沉聲道:“一會我去煮一碗凝神湯,喝了馬上睡覺。”
“是……一切都聽您的。”寧泊誌像個孩子似的對著徐林笑了笑。
……
“不對啊,不過是一封回信,你為何看了這麼久?”徐林正準備出去,又見寧泊誌看起那封回信,不由疑惑的轉過身問道。
“嗬嗬,您自己看。”寧泊誌將信遞給徐林,自己則拿起一邊的茶水喝了一口。
徐林接過信通讀了一遍道“這言朗的用詞倒是與以往大不相同了,顯得生疏了不少。”
“何止是生疏,簡直是酸腐。”寧泊誌微微一笑,隨即道“然……有此良友,實乃吾之大幸。”
“此話和解?”徐林一臉不解的看著寧泊誌。
寧泊誌起身拿過信道“他這信看似酸腐刻板,實則還有另一層隱意在其中……”
“隱意?”
“嗯,還盼兄不計前錯前錯指的是不能赴約,即不能相見,為何不能相見?是故弟因職司所困,恐難赴約。永之的職責就是聽命於陛下,隱意是,因為陛下有旨,所以我不方便與你見麵。”寧泊誌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陛下?”徐林一愣。
寧泊誌淡淡一笑,但這個笑容中沒有開心,反而夾雜著一些苦澀,緩聲道“許我攜美酒叩銅門,已報兄恩。美酒即“沒有多久”,叩銅門,官家三品以上使吏才可在大門上用銅環,雅稱銅門。我雖身為世子,卻無實官,咱們京郊小園的門,也無銅環。因而……”
“因而陛下要下旨給你指派官職!”徐林驚愕。
寧泊誌微微點頭道“永之此信,可解讀為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會下旨給你指派一個三品以上的實權官職。還望我們早作打算。”
徐林一聽,頹然道“以你先下的處境,若無實官,待二公子寧泊彥世襲王位……是世襲郡王位,你便可拂袖而走,永無憂患。但若有實官在身,稍有行差踏錯,必將置身於萬劫不複之地啊……”
“是啊,這些年我收斂光芒,才華儘藏,屈身於花街柳巷之中,卻始終難逃此運,更何況如今朝內早有傳聞,說父王已有謀逆之心,陛下此時為我封官進爵,實屬死局啊。”寧泊誌自嘲一笑。
“那我們怎麼辦?”徐林緊張的看向寧泊誌。
“我還有彆的選擇嗎?當然是順應天命了,難不成還能抗旨?”寧泊誌不以為然。
“實在不行,你就稱病不起,以避其鋒芒。”徐林提議道。
“總有病好的一日吧。”
“不然……”
“行了,徐伯你也彆在這上麵費心了,我小心行事,自保有餘。”寧泊誌淡淡一笑“更何況永之待我至誠,我怎可連累於他。就當他沒給我寫過這封信吧。既來之,則安之。而且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事情可以準備……”
語畢,寧泊誌將回信置於燭火之上,看著信紙一寸一寸燃成灰燼,滿眼儘是被信紙撩起的燭光,神情肅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