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反抗創世神？真是無知無畏啊！”百智垂下了腦袋。
他回想起了以前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那時黃金樹還在統治著大家，他作為一位地方公爵，即使在王庭之中也有相當重的話語權。
那時的他是多麼閃耀，多麼自信啊？
但就在他不滿足於現在的地位，準備反抗王庭的時候，葛德文隻是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就將他打落高台。從頭到尾，他甚至都沒有見過葛德文幾麵。
那種深刻的挫敗感，給百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或許就是從那時開始，他敢於反抗權威的信心就被打沒了。
“呃……”百智悶哼一聲，他搖了搖自己的腦袋。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死去的記憶又會攻擊他，但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百智回顧了自己的一生，雖然他似乎一直走在反抗的路上，但卻一直都被壓製。
先是被葛德文壓製，後來又被蒙格封印，再後來又被葛瑞克切片研究……似乎從他一路走來就沒有成功的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一種下意識的掙紮。
“我想贏一回……”百智無意識地想道。
而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出現了血肉太陽的畫麵。
那被他封印起來的怪物，似乎正在向他發出邀請。
“來吧……將你內心的絕望獻祭於我，與我融為一體，成為主宰萬物的創世神吧！”
“什麼！？”百智打了個哆嗦，總算清醒了。
“那隻怪物對我動了手腳嗎？是在什麼時候呢？”百智捏了捏眉心。
剛才他自己的情緒絕對不太正常。就像他喜歡堅韌睿智的女性一樣，他自己本身也非常堅韌，怎麼可能會被過去的事情所乾擾呢？
剛才的一切幻想，應該並非出自他本心。
“我還沒有脆弱到如此地步！”百智對自己使用了心靈投射魔法，然後將怪物隱藏在自己內心的絕望情結擊碎了。
擊碎怪物的乾擾之後，百智的頭腦再次清醒起來。
清醒之後的百智回到了自己的秘密實驗室之中。
他來到了關押怪物的地方，平靜地注視著被凍結的怪物。
此時正有許多研究人員對怪物進行掃描采樣。
“百智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嗎？”一位主管走上前來，躬身行禮。
“研究人員們有沒有什麼異常情緒反應？如果有的話儘快接受治療。”百智說道。
“請您放心，這一問題我們已經注意到了，這隻怪物無時無刻都在釋放一些負麵情緒，即使他被凍結也是如此。”
“所以我們每天都會對參與實驗的人員進行心靈矯正。”
“做的不錯。”百智點了點頭。“對了，安妮的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那位女士現在很好，在我們的治療下，她已經可以積極麵對生活了。同時我們已經對她的身體組織進行了采樣，研究表明那位女士和普通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
“嗯，具體數據給我一下。”
百智在仔細檢查了安妮母親的身心實驗報告後便陷入了沉思。
和那位主管所說的一樣，百智也沒有從這份報告上看出什麼問題。安妮的母親很普通，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但是怪物卻選上了他們一家，這讓百智非常不解。
在他看來，那隻怪物作為可能成長為創世神的種子，應該不會如此輕易地選擇普通人。但現在看來，怪物似乎就是隨機選的。
百智放下報告單，決定親自和那位母親聊一聊。
他來到了一號實驗室，此時安妮的母親換了一身運動服，正和一位研究人員在健身房踢球。
百智平靜地通過窗戶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運動累了，百智才走上前去與氣喘籲籲的安妮母親搭話。
“啊…百智大人！”安妮的母親拘謹地躬身行禮。
對於幫助過自己的這位大人物，安妮的母親是相當感激的。不過作為一位女仆，她天然地就對貴族有一種懼怕。所以她現在對百智先生的感覺非常矛盾。
“您有什麼吩咐嗎？”
“你的丈夫和女兒已經死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百智一出口就是尖銳的問題。
不過安妮的母親卻沒有多少悲傷。“像我們這樣的卑微者，總會麵對死亡的。以前那些和我一起工作的女仆們，她們的家人也在時刻死去。”
“她們的丈夫和我的丈夫一樣，被送上了戰場，每次聽到他們丈夫陣亡的消息，我也會擔憂的整晚睡不著覺。我生怕第二天一起來，也會接到我丈夫的死訊。”
“在那種提心吊膽之中，我漸漸麻木了。甚至到最後我已經做好了迎接我丈夫死亡的準備。”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安妮，我擔心她會因此而傷心。但沒想到的是，安妮會是最先走的那一個……”
說到此處，安妮母親的臉上閃過一絲恍惚。
“但是安妮沒有體會到那種生離死彆的傷心，或許……這也算是命運的恩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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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我已經了無牽掛了，我可以選擇死去，也可以選擇活著。也許，現在的我是自由的？”安妮的母親像是在對自己提問，也像是在對百智提問。
百智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這位女士。最後他冷淡地說道“我會把你投喂給怪物。”
但安妮母親聞言卻並沒有多少恐懼。其實在她的思維裡，這才是正常的劇情。畢竟貴族從來不會輕易施舍好處，他們救下自己一定是有什麼條件。
而現在他們隻是提出了條件而已，而且這個條件比起她設想中的那些令人不恥的條件已經好很多了。最起碼，她還能保有最後的尊嚴。
“那我可以吃一頓好的嗎？”安妮的母親也提出了條件。她的神情平靜，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輕鬆。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百智突然笑了起來，看他那渾身顫抖的樣子，就像是遇到什麼非常好笑的事一樣。
“你在笑什麼？”安妮的母親皺了皺眉頭。
“沒什麼，跟我來吧。去見見那隻怪物。”百智收斂了笑容，起身離開了。
安妮的母親猶豫了一瞬後，跟在了百智身後。
兩人再次來到了關押怪物的實驗室。
百智指了指那顆靜止的血肉太陽。“看著它，你有什麼感受嗎？”
“……很詭異……而且我現在又開始回想起我女兒和丈夫的模樣了，我感覺這個東西在召喚我。”
“那你願意接受他的召喚嗎？”百智問道。
“不願意。”
“現在你女兒和你丈夫的靈魂都在裡麵，你不想和他們團聚嗎？”
“呼~”安妮的母親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耐。“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麼？詢問食物的意見，這是怪物的用餐禮儀嗎？”
百智聞言皺了皺眉，他倒沒有被安妮母親的嘲諷所激怒，他之所以如此欠揍地用言語刺激安妮母親，隻是因為他想驗證一些猜想。
他去旁邊調取了怪物的心靈波動數據。一番觀察下來之後，他得出了一些結論。
怪物對安妮的母親抱有敵意，他有很強的攻擊欲望。不過這種欲望隻是單純的食欲，並不像是將其當成了祭品。
“這隻怪物對安妮的母親沒有興趣了，是因為安妮的母親已經擺脫了絕望的情緒嗎？而且如果祭品不願意融合，怪物應該也能強行將她獻祭。”
百智沒有見過怪物擊殺菠蘿的畫麵，單從他掌握的情報來看，這隻怪物似乎對祭品格外寬容。一般情況下並不會采取暴力形式去掠奪祭品。
百智一開始覺得這應該是某種限製，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雖然怪物會優先滿足祭品的願望，但如果事不可為，他也會放棄。滿足願望這一行為，對它有什麼意義嗎？”
百智微微歎了口氣，他突然有些羨慕迪奧了，如果迪奧在這裡就可以窺探怪物的內心，從而得知對方的想法了。
整理了一會兒自己的思緒後，百智轉頭對安妮的母親說道“非常抱歉夫人，請原諒我剛才的無禮，這裡並非什麼居住的好地方，我準備將你送去外邊。”
安妮的母親微微一愣。“你不是要把我投喂給怪物嗎？為什麼現在反悔了？”
“現在怪物對你沒有興趣了，所以你自由了。我會把你送到外麵一處安全的地方生活。”
“嗬嗬……那就多謝您的好意了！”安妮的母親看起來並不開心。她已經和幾位研究員成了好朋友，那些研究員說話又好聽，個個都是人才，她超喜歡這裡。
不過百智才不會在意她的感受，安妮母親在吃完最後的豐盛午餐之後，便被百智的手下送往了其它地方。
不過安妮母親在走的時候，還特地與神皮夫人告了彆。對於這位拯救她的女性，安妮母親還是非常感激的。但神皮夫人的反應卻不冷不熱，這讓安妮母親有些失落。
“沒想到你會這麼好心放她離開，我以為實驗品隻要進到這裡，就不會有出去的時候了。”神皮夫人陰陽怪氣地對著百智說道。
百智平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我已經做出了新的實驗安排，我覺得你很需要治療。”
神皮夫人臉色一變，她的語氣頓時軟了下來。“彆！彆拿我做實驗！我保證以後不再嘲諷你了！”
“我一直以為半神的精神狀態會比較穩定，但在見到你之後，我的觀念發生了轉變。在我看來，你一定是受到了某種創傷，所以才會變得如此奇怪。”百智認真地說道。
“研究一位半神的精神狀態是很不錯的課題，所以你就安心地配合實驗就可以了，實驗沒什麼危險性，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神皮夫人的嘴唇微微顫抖，她莫名想到了自己作品中被折磨的女主角。然後她就露出了淒苦的表情。
百智看到她這副表情一陣膩歪。“好了，去完成你手頭的工作，怪物的研究已經陷入了瓶頸，我聽說你的工作態度非常懶散，實驗進度已經被拖慢很多了！”
“哼！”神皮夫人被數落了一頓後，扭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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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神皮夫人上午利用自己的能力控製各種改良後的孢子，去接觸那隻怪物。
下午則會配合實驗室人員，完成自己的心靈觀察。
沒用多久，神皮夫人的心靈整合報告就被送到了百智的麵前。
百智拿起報告看了一會兒，隨後就有些無語。
他以為神皮夫人是因為有心理障礙才會時常陷入幻想。但現在看來，對方隻是單純的智力比較低而已。
她的綜合智力評分隻有370。雖然遠超普通人，但是在半神中絕對是低智人群。
就拿百智來說，他的智力測驗評分就在999。葛瑞克則是972，甚至於就連菲雅也有五百多。
“嗬……”百智放下報告有些無奈。
而就在這時，另一份實驗報告被送了過來。
“百智大人，用您盧恩改造過的孢子已經成功投入了怪物的身體，怪物對這種孢子的接納程度非常高，這是具體的實驗數據。”一位研究人員將報告遞給了百智。
百智看完之後微微一笑。“很好，加大投放力度。”
“是！”
待到研究員走後，百智起身來回踱步。其實他現在有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那就是取代那隻怪物，成為創世神的備選者！
他用自己的盧恩對孢子進行了改造，讓這些孢子具有了他的屬性。從現在的實驗結果來看，那隻怪物和他孢子的融合度很高。
如果接下來的實驗順利，那麼百智將會將自己的盧恩溶入孢子之中，他會通過向怪物輸送這種孢子，從而達到控製怪物的目的。
就在百智如此計劃的時候，一些意外情況出現了。
在輸入了大量由百智盧恩改造的孢子之後，百智開始憑空做夢了。
即使他沒有進入睡眠，他的大腦也會不由自主地進行幻想。
一隻血肉大狗經常在他的腦海中遊蕩。
“你果然是壞人……你把我關起來了。”血肉大狗說道。
“迪亞羅斯，我這麼稱呼你應該沒問題吧？”
“不，我叫迪亞波羅安尼泰達米爾。”
“嗬嗬，好吧。”百智不在意地笑了笑。“你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訴求需要表達吧？說說看，也許我們可以達成一致。”
“安妮的母親不願意加入我們，安妮和她的父親很傷心，他們走了。我感覺我的內心好空虛，我希望你能再送一個人類大腦來。”
“我不太明白，你明明有自我意識，那為什麼還要執著於扮演彆人呢？”百智問道。
“扮演？我不太理解你在說什麼。我隻是很喜歡他們多樣的命運。”
“你難道不是在獻祭他們的情緒嗎？”百智皺眉。
“獻祭……不對。我隻是在掌握而已。隻要把握人們的情緒，就能操縱他們的命運。情緒是命運的絲線，我想掌握這些絲線。”
“哦？這些想法你是從哪得來的？是某個人的記憶還是某本書？”百智有些驚訝於怪物的觀點。
“我也不知道，我似乎天生就知道這些。我在很多人的腦子中看到了夢境世界的崩潰。那個通過夢境世界控製他人命運的黑手離開了。他把自由做夢的權利重新還給了大家。”
“但是人們並不明白夢境的重要性……隻要整合夢境，就能掌控情緒，從而控製自己的命運。”
“那為什麼我已經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了，但卻依舊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呢？”百智問道。
“你整合了自己的夢嗎？”
“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需要怎麼整合？”百智不解道。
“你需要轉換視角……來，到我身邊來，我幫你做到這一切。”
“是嗎？”百智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
不過很快，他就感覺有人在拉扯他。百智微微一愣，清醒了過來。
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況時，心中微微一驚。
他距離血肉怪物隻剩一步之遙了，差一點就要撞在對方身上了。
“百智大人，剛才您離那個怪物太近了！所以我們才拉了您一把。”
“謝謝……”百智搓了搓自己的臉頰，心中有些後怕。他剛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裡的。這種長時間失神的狀態實在太可怕了。
不過在和怪物的對話中，他好像也獲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他知道夢者試煉是可以改變他人命運的，不過他對其中的原理並不太了解。但在經過怪物的提醒後，他才意識到了夢的重要性。
而且夢者試煉改變命運的時候甚至可以擺脫時空的束縛倒果為因。這種強大的力量確實讓人歎為觀止。
“掌握命運……這真的能做到嗎？”百智喃喃自語。“切換視角，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一股強大的渴望，從百智的內心中升騰起來，他無法抵擋秘密的誘惑，尤其是如此深奧的秘密！
他的身軀微微顫抖，這一刻他甚至想和怪物融為一體，去嘗試一下所謂的切換視角。
不過很快理智戰勝了欲望，百智冷靜了下來。怪物所說之事還有待驗證，他不應該如此急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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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準備二期實驗吧！我會融化一部分我的盧恩進入孢子之中。”百智對身旁的實驗人員說道。
“百智大人，這樣的實驗風險太高了。畢竟光是融入帶有您氣息的孢子，就已經讓您產生嚴重的幻覺了，如果您現在融入自己的盧恩，很可能會有更嚴重的後果。”周圍的人員小心翼翼地勸阻道。
而這時百智卻露出了一絲微笑。“為了防止我在實驗期間因為幻覺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舉動，所以我打算將自己封印。”
“那……您想要采取哪種封印方式？”
“虛空封印，把我流放到虛空之中吧。”
“這也太危險了……您不選擇其他方式嗎？”
“不了，虛空封印可以隔絕外界乾擾，而且這種封印方式也比較節省力量，就用這種方式吧。”
“好……好的。”眾人擦了擦冷汗，他們都覺得百智實在太狠了。虛空封印非常凶險，一旦被流放，很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百智從自己的胸膛中掏出了自己的盧恩，這枚盧恩形狀酷似耳朵，看起來圓潤可愛。
百智將耳朵上的耳垂摘了下來，遞給了研究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