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泥猴_國師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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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泥猴(1 / 2)

國師!

西南之地,群山連綿,深林密樹,正是一年裡最悶熱不堪的時候。

齊峻拖著發木的腿爬上一片斜坡,再也支持不住,扶著樹慢慢坐倒在地。用布條捆緊的傷口處已經流出了膿水,又濕又熱的地方,傷口敗壞得都比外頭快些。

一陣輕風掠過林間,齊峻硬生生地打了個冷戰,他知道自己在發燒,身上發寒,嘴唇卻一道道地裂著血口。可是水囊和藥囊都已經空了,山中的草木倒是富含水份,隻是他不敢隨意食用。

一條蛇從身邊爬過去,齊峻握緊了短刀想紮下去,可是他視線已經有些渙散,這一刀紮偏了,那條蛇飛也似地從草間遊走,一眨眼就不見了,倒是齊峻用力過猛,整個人都仆倒在地上。

臉貼著濕潤的草地,齊峻苦笑起來。他帶著杖傷輕車簡從離了京城,卻在進入西南山區的時候被伏擊,看來,他提前離宮的消息還是沒能瞞到最後。自然,這一路上他早已想過行蹤泄露後的對策,可是饒是他機關算儘,也算不到這山裡會有一隻老虎在等著他,虎是被他搏殺了,可是馬已經被撲倒斃命,他腿上也被虎爪抓傷了。眼看著今天若是再走不出這片山,恐怕他就要跟這頭老虎一樣,命儘於此了。

身上漸漸的更冷起來,可是喉嚨裡卻像有團火在燒著。齊峻把嘴唇貼在濕潤的草葉上,有些後悔沒有割幾塊虎肉或馬肉帶著,生肉固然難以下咽,但至少能有些水份。可是這會兒——他微微閉起了眼睛——他甚至已經沒有體力再走回去割肉了。

不知過了多久,齊峻有些迷糊的意識忽然微微清醒了些,就在他旁邊的那棵大樹背後,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靠近。齊峻臥在地上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睫都仍舊半垂著,隻是握著短刀的手指收緊了。

他最先看見的一隻臟兮兮的手,指甲裡都滿是泥土,但確實是人的手。這隻手先是在他眼前輕輕晃了晃,接著又湊到他口鼻處試了試。齊峻屏住呼吸,片刻之後,這隻手收了回去,一個泥猴兒從樹後爬了出來。

說是個泥猴兒絕對不是言過其實,爬出來的人看起來像是個半大孩子,身上一件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寬大袍子,下擺被撕得七零八落,歪歪的發髻用一根剝了皮的樹枝盤著,上頭除了泥土之外還落著草葉,臉上更是黑一道綠一道,仿佛剛在泥潭子裡打過滾的小豬,隻剩眼白還是乾淨的。

泥猴兒從大樹後麵出來,先把齊峻仔細看了幾眼,嘴裡小聲嘀咕著“死了……冒犯冒犯,我隻取你一點乾糧,日後替你多念幾卷經便是……”說著,伸手就去解齊峻腰上的乾糧袋。他剛把乾糧袋扯開一點兒,齊峻驀然睜開眼睛,一把就扣住了那細瘦的手腕。

“哇啊啊啊!”齊峻“炸屍”嚇得泥猴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像被開水燙到的青蛙一般撲騰起來,伸手想去後腰上抓什麼東西卻抓了個空,“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薑太公在此百無禁忌!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惡靈退散!”

齊峻緊緊扣著泥猴的手腕,冷眼看著他又念又比劃。折騰了半天,泥猴大約是發現怎麼也掙不開齊峻的掌握,終於喘著氣停了下來。兩人四隻眼睛互瞪了片刻,還是齊峻先開口“你是什麼人?”

“啊!”泥猴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你,你不是惡鬼啊!嚇死人了。”

“你是什麼人。”齊峻皺著眉頭又問了一遍,“看見傷者不施以援手,還要趁火打劫!”

“哎,是你先閉氣騙我的,我還當你是死人呢。”泥猴振振有辭,“你死都死了,我還能施什麼援手?既然你死了,那乾糧也沒用了,不如拿來活了彆人,還能修個來世之福呢。”

齊峻微微豎起了眉毛“我在問你,你是什麼人,跑到這深山裡來做什麼!”這小子獵戶不像獵戶,樵夫不像樵夫,油嘴滑舌,口音也不像西南這邊的人,跑進山裡來必然彆有所圖。齊峻上下打量著他,忽然伸手一扯,泥猴破爛衣擺下麵遮蓋的一個布袋就被他扯在了手裡,袋口並未紮緊,露出幾片草葉,散發出一股混合著泥土的藥味“你是采藥的?”

“啊……哦……”泥猴眼珠子一轉,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糯米白牙,“是是,我是采藥的。這位大哥麻煩你放手,手要斷了。”

齊峻不為所動,隻是用空著的一隻手扯開了自己腿上的布條“既然你懂藥,麻煩幫我看看傷。”這泥猴滿嘴謊話,看他露出來的手腕雖然也是臟兮兮的,但沒有沾上泥灰草汁的地方卻是白生生的,分明不是風吹日曬的采藥人。不過那個布袋裡的藥草卻是真的,其中有一味三七是止血生肌的良藥,齊峻在宮中時練習騎射免不了受傷,也用過這藥,拿過布袋的時候就聞到了裡頭三七的氣味,可見這個泥猴還是懂點草藥的。若是換了平常,齊峻萬萬不會讓個來曆不明的騙子給自己治傷,但是如今這深山老林裡頭,再拖下去隻怕他這條腿都廢了,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齊峻的大腿上有筆直的三道平行的傷口,道道都是皮翻肉卷,因為發炎而滲著膿水,看上去頗為嚇人,泥猴卻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反而伸手去撚了撚那條粘滿血汙的布條。

縱然再能吃苦,齊峻也是一國儲君,自幼金尊玉貴地養大,有些習慣仍舊改不掉。譬如這次他微服出行,外頭的衣袍都是粗布的,連鞋子也換成了行腳商人穿的麻鞋,可是褻衣的衣料卻是宮中織坊織造的白絹,比市井中常見的白絹更為暄厚柔軟。這條捆著傷口的布條就是從上頭撕下來的,雖然臟汙發臭,撚在手裡卻仍舊有絲絹的柔軟。

泥猴輕輕捏了捏那布條,眼神便微微一動,隨即轉手按了按齊峻的傷口,嘖嘖了幾聲“這傷怕是野物抓出來的吧?我說這位大哥,你總得把我的手放開我才好幫你裹傷啊。”

齊峻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會兒,鬆開了手“是虎爪抓的。”

“虎爪?”泥猴低頭仔細瞧著他腿上的傷,咂著嘴直搖頭,“虎爪臟得很,恐怕這塊皮肉都保不住了,還得用火燒了才行,不然爛到裡頭去,連命都沒了。”

齊峻抬手把短刀丟給了他“那就割。”

泥猴手忙腳亂地接住短刀,嘴角抽了抽,轉了轉眼珠“大哥,瞧你也不像本地人,這是——行腳的客商?”

齊峻很乾脆地點了點頭“京城來的。也是頭一回,本想著來收些茶葉,誰知道走迷了路,跟家裡人走散了,又遇了虎。小兄弟你呢?一個人出來采藥?”泥猴看起來瘦瘦小小的,隻像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

“哦,嗬嗬——”泥猴又咧嘴笑了笑,“是啊,采藥,也是走迷了路,身上的乾糧都吃完了……”他一邊說,一邊用眼睛掃著齊峻腰上的乾糧袋。

“這好說。”齊峻身上一陣陣發冷,剛才提起來的精神又有些渙散,勉強握緊拳頭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我這裡有乾糧,就是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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