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移雲_國師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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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移雲(1 / 2)

國師!

齊峻看著知白用一把小刀從那一塊塊龜板上雕出小小的龍頭,幾段龍身,還有龍尾。刀法粗糙,隻是個形似而已,龍尾雕得跟魚尾似的,龍身胖鼓鼓活像個鍋蓋,雖然有爪子,看起來倒像個龜。

不過這時候齊峻可沒有取笑他的心情。觀星台的內殿門窗緊閉,天色將晚,殿內越發昏暗。人都被馮恩帶著守在外殿門口,偌大的殿中隻有他們兩個人。

知白將雕好的東西一股腦扔進了麵前的金盤之中。這本是真明子在道觀中用來盛接天上甘露的金盤,徑二尺,深三寸,裡麵盛著淨水。龜板雕成的龍七零八落地散著,在水中半沉半浮。知白回手用小刀往自己指尖上一抹,幾滴鮮血落下去,滴在龜板上。

齊峻微微抽了口氣。原本漂在水中的龜板竟動起來,仿佛活物一般湊在一起,拚成了一條粗糙的“龍”,不過肚腹滾圓,與一般的龍大不相同。

“取驪珠來。”知白頭也不回地一伸手,齊峻連忙將偷偷從朝冠上摳下來的驪珠遞到他手中。自打萬壽節之後,敬安帝對這頂朝冠珍而重之,不是大場麵不輕易戴出來,如今他病臥在床,齊峻才能將驪珠偷出來。

知白還滲著血的手指按在驪珠上,噗地一聲輕響,一條黑色的光影破珠而出,盤旋不定。知白抬手結印向金盤中一指,烏光疾射入金盤中的“龍”身,啪地一響,龜板雕成的尾巴竟在水麵上拍了拍。

“這是——活了?”儘管早有猜想,齊峻還是駭了一跳。若不親眼看見,怎能想像死物突然變了活物。

“此為吉吊。”知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內殿裡聽起來飄忽不定,“龍頭龜身,謂為吉吊,。所謂雲從龍,可惜宮中隻有龜板,並無龍骨,隻能雕成此物了。好在此物亦為龍裔,用來移雲也勉強可用。隻是終究不是真龍,儘力而為罷了。自此刻起,不得有任何外物打擾,殿下替我護法。”

金盤裡平靜的水麵開始像泉眼一般冒起一串串氣泡,齊峻低頭看下去,發現冒起氣泡的水麵儼然竟是掛在北宮書房裡的那幅地圖——盛朝國土的輪廓儘在其上,與旁邊平靜如鏡的水麵涇渭分明,而龜板雕成的吉吊正處在西北的位置。

齊峻俯首下望。動蕩的水麵不再能照出人影,反而水中像是滲了墨一般,現出一塊烏黑。他仔細看了半晌,才發現那龜板雕成的吉吊正在緩緩移動,且隨著它的移動,水中那塊烏黑的痕跡也同樣緩緩南移。齊峻這才明白,知白說是移雲,則這塊烏黑便是壓在西北一帶的厚厚雨雲了。他抬頭看看知白,知白雙目微闔,兩手上下虛握,額頭上汗珠一層層地滲出來,又順著頰側滾落,極是吃力的模樣。齊峻目光掃過他虛握的雙手之間,燈光昏暗看不清楚,隻覺他雙手之中似乎包了個無儘的漩渦,側耳細聽仿佛還有呼呼的風聲傳出。

吉吊自西北緩緩移動,拖著那塊烏雲橫穿地圖逼近東南,眼看已然到了海岸線上,忽聽殿外隱隱傳來喧嘩之聲,齊峻側耳細聽,隻聽馮恩的聲音不敢高揚“太子妃,殿下有令,非召不得入內啊。”

“走開!”趙月卻是毫無顧忌,“本宮要見殿下,誰敢攔阻!莫非你這奴才要犯上不成?來人,將他拖開!”

齊峻驀然色變,看知白眼皮微微顫動,顯然也是受了打擾。他臉上汗珠滾滾而下,虛握的雙手也顫抖不停,仿佛雙掌之間不是虛空,而是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一般。吉吊已然大半個身子出了海岸線,正要將那塊雨雲拖往深海。

此刻正是成敗之關鍵,齊峻放輕腳步往殿門走去,想要阻攔趙月。可是他尚未走到門口,緊閉的大門已然被嘩啦一聲推開,趙月的聲音毫無遮掩地傳進來“殿下!殿下您在哪兒!”

齊峻幾乎想暴吼起來讓她閉嘴!寂靜的大殿之內,趙月的聲音特彆顯得尖銳刺耳,背後的知白突然噗地一聲,齊峻一回頭,正好看見一口鮮血直噴進了金盤之內,知白雙手猛地握緊往前一送,隨即便無力地張開。殿內陡然刮起了一陣狂風,四周的陳設都被刮了下來,劈裡啪啦響成一片。齊峻被風刮得幾乎立腳不住,狠命抱住了殿裡的立柱才站穩腳跟,就見知白已然失去知覺像個稻草人一般向後仰倒,被風直刮了出去。

這若是撞到牆壁上——齊峻顧不得多想,撒手鬆開立柱撲上去,抱住知白蜷成一團。隻聽一聲悶響,後背狠狠撞在牆壁上,撞得齊峻胸口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出血來。幸而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四麵長窗全被吹得東倒西歪,風也就停了。齊峻半晌才喘過氣來,低頭看看懷裡的知白兩眼緊閉,嘴角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格外刺眼。

門外的趙月也被風吹得從台階上直接滾了下來,一個被風刮出來的杯子正好落在她頭,砸得她頭昏眼花,好容易在宮人的攙扶下站起來,急忙就想往殿裡走“殿下,你在做什麼!”

齊峻勉強站起來,沉著嗓子低吼“馮恩,去請禦醫!”

“咳咳——”不知是不是他站起身的動作顛到了知白,知白咳嗽兩聲,無力地睜開了眼睛“殿下,不必請禦醫。”

齊峻隻覺得他的聲音弱得跟小貓叫似的,心都揪了起來“你傷到了,請禦醫來診診脈開個方子調養。”

知白苦笑一下“折損修為,非藥石可補,讓我好好歇歇就是了。”

齊峻覺得懷抱裡的人輕得像紙片似的,唯恐再來一陣風會將他刮跑,連忙小心翼翼地托著他“好好,我這就送你去歇著——”抬頭一瞧,整座大殿好似被抄過似的,哪裡還能住人,“去東宮,這裡讓人好生收拾收拾才成。”

“殿下!”趙月剛進內殿就聽見齊峻說去東宮,抬眼便見知白躺在齊峻懷裡,露出來的側臉俊俏精致。趙月隻覺得仿佛有一把火直燒到臉上,聲音不自覺地又尖銳起來“殿下,你在做什麼!”

“住口!”齊峻的臉陰沉得可怕,“馮恩!將今日擅闖觀星台的宮人全部送去浣衣局,你們居然讓人闖入內殿,也全部去宮正司領二十板子!”

“殿下!”趙月又驚又怒,浣衣局又苦又累,她今日帶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大宮女,全部送去那種地方,讓她去用誰?太子妃身邊的人統統被罰,這臉麵又要往哪裡擱!

“殿下,妾身不過是想來看看殿下,聽說殿下在太醫院取了藥,妾身怕殿下有什麼不適——”趙月攔住齊峻,看著知白頭靠在齊峻肩上,被他小心翼翼地護著不由妒火中燒,再也忍不住伸手指著知白,“殿下這是做什麼?這,這是傷風敗俗啊!”

啪!齊峻忍無可忍,一手抱著知白,一手騰出來閃電般摑了趙月一記耳光“閉上你的嘴,若是不知如何謹言慎行,就回娘家去再好好學學規矩!”

這一耳光抽得並不重,趙月臉上隻是起了淺淺一個紅印子,然而這一巴掌的含意卻將她嚇住了“殿下你,你——”貴為太子妃,卻被太子抽了一記耳光!而且齊峻的話是什麼意思?送她回娘家去學規矩?太子妃入宮便不得再回家,送她回娘家,便是說要將她休棄嗎?

“所有的人都聽著!若今日之事有一字半字流出,就休想活命!”齊峻滿臉戾氣地掃視四周,趙月帶來的宮人正掙紮哭喊著不肯被帶走,此時也被他嚇住了。雖然浣衣局苦累,可隻要活著,說不定哪日太子消了氣,太子妃還能將她們要回來;若是死了……那就隻有閻王殿可去了。一時間所有人都消了聲音,老老實實被拖了下去。

齊峻抱著知白就走,馮恩一路小跑地跟著,觀星台的園子裡隻剩下了趙月獨自站著,一手捂著自己的臉,怔怔看著齊峻和知白上了輦車離開,隻覺得吹過來的夜風冰涼刺骨,吹得她連心口窩都冷了。

仙師為西北暴雨作法,心力交瘁病倒的消息在宮裡風一樣就傳開了,過了些日子西北急奏,暴雨一路向東南而去,西北頓時晴朗,雖有洪水,卻尚未釀成大災。

這封奏折一入京,滿朝嘩然,敬安帝親自來東宮探望知白,又敕令必須馬上修好觀星台,要比從前更精致,且又舊話重提,要封知白為國師。

趙月自打那日從觀星台回來,就被齊峻以養病為借口關在了房裡,她身邊的心腹宮人都以照顧不周的罪名被貶去了浣衣局,如今是文繡帶著人伺候她。說是服侍,其實就是軟禁,她有天大的火氣也隻能在屋裡摔幾個杯子發泄,等到聽說了西北的奏折,才知道自己當時是衝撞了什麼,頓時再也沒了鬨騰的底氣。

文繡捧了一碗藥進來,看見趙月坐在榻上發呆,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太子妃,該用藥了。”這藥裡沒什麼東西,不過是當歸阿膠之類的補身藥,不過格外多加了三分黃連,是齊峻特彆吩咐的,要給太子妃“去去火氣”。

趙月看著那碗藥,恨不得把它潑到文繡故做恭敬的臉上去。隻是她不敢。自從入了宮,皇後雖然時常對她發脾氣,但畢竟是自己兒媳婦,有什麼好東西也想著她;齊峻更是對她一直寬容,即使後頭進了兩位良娣,也總是抬舉著她,所以她真的不知道,齊峻竟會拿這樣的雷霆手段來對付她。如今心腹宮人被貶,自己被軟禁,她才真的有些怕了,害怕中又有些傷心——她的父親在邊關浴血奮戰打了大勝仗,為什麼齊峻竟然不念這情分,要對她如此狠心!

“太子妃還是快些用藥吧,不然若身子不適,這伺候的奴婢們又要得罪了,少不得還要打發幾個去浣衣局。”文繡心裡實在痛快,之前被一頓板子打得爬不起來,讓她丟了多少臉麵,如今也輪到趙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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