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生下意識將未沾上血的那隻手伸向袖口,當摸到對於他而言窄的過分的衛衣袖子時,他才想起這裡的衣服是沒有袖袋的。
他停頓了片刻,起身,轉身,蹲下,將藏在綠化帶裡的那個人拖了出來。
半人高的綠化帶,枝葉繁密,完美地遮住了這個人的身體,若不是他突然伸出手抓住了穆長生的腳踝,隻怕穆長生到現在還發現不了身後有個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裡。
這人渾身血淋淋的,身上有一條從肩膀劃到腹部的傷口,鮮血還沒止住,翻卷的皮肉看上去十分可怖,身上的衣物被鮮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流了這麼多的血,身上的血腥味卻極淡,穆長生略略低下身子,才能嗅到那點極淡的血腥味。
無論在什麼時候,碰到這種重傷之人都是個麻煩,儘管這個世界相對和平。
若是穆長生今天沒有看到也就罷了,可是他現在不但看見了,這個人方才的行為還明顯的是在向他求救,穆長生便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送他去醫院?就在穆長生這麼想的時候,對方忽然睜開了眼睛。
穆長生仿佛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金光,他目光一頓,下一刻卻發現這也許是路邊燈光反射造成的錯覺,對方的眼睛明顯是黑色的。
“不要……不要去醫院……不要……”對方明顯還沒完全清醒,他雙眼渙散,眼睛裡沒有人在正常狀態下應該有的光彩。
穆長生湊近了一些,才聽清他沙啞的呢喃聲。這麼重的傷,不去醫院?
“你傷得這麼重,不去醫院的話能撐多久?”
他拍了拍對方的臉,手上用了幾分力氣,企圖讓他清醒一些,然而這人徹底暈死過去,無論穆長生怎麼做,對方始終一動不動,眼睛也沒再睜開。
“醒過來。”穆長生低聲命令道。
然而對方依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穆長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起身走了幾步,到湖邊掬起一捧水,澆到他臉上,然後用力一抹。
對方臉上的臟汙被他抹掉,露出一張分外年輕俊美的臉龐,即使是天天照鏡子的穆長生,在見到這張臉的那一瞬依舊有種被驚豔的感覺。
他頓了頓,伸出右手攬著他的腰部,將這人的左臂搭著自己的肩膀,將對方從地上帶起,半扶半抱地將人帶到公寓樓下。
這人身上的傷口太深,被他扶著走時一路滴滴答答落了不少血。
也許是時間太晚了,周圍竟連一個人也沒有,更沒有人發現他帶著個重傷之人進公寓樓。
對方的身高跟他差不多,但身體明顯比他更壯實,穆長生的身體本就孱弱,帶著一個半昏迷的人一路走到這裡,已經十分累了,自然不可能帶著人上樓。
好在有電梯這種存在。在電梯門打開之前,他向後看了一眼,燈光明亮如白晝,腳下鋪著的全是淡黃色的瓷磚,而他們身後,一路留下來的痕跡果然全都不見了。
他若無其事地帶著人上樓,進了長風的公寓。
將人放在沙發上,穆長生找出備用醫藥箱,迅速將對方的傷口清洗完撒上藥處理了一下,又給他喂了幾粒抗炎的藥。
室內明亮的燈光照在躺在沙發上的那人身上,對方身上臟汙的衣物已經被換成了睡衣,透過寬鬆的領口還能看見他身上纏著的繃帶,他的頭發是這裡流行的短發,隻是比平常人要黑上一些,在燈光下仿佛泛著一層柔和的光。
他雙眸緊閉,睫羽又長又密又黑,麵孔在明亮的燈光下愈發俊美得不像真人,安靜地躺在沙發上的樣子顯得乖巧又柔順。
穆長生伸出手指,輕輕點在對方的鼻翼上,輕聲道“真是討人喜歡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