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穆長生的敘述,任千裡的臉色由疑惑漸漸變得激動起來,“難道,當年我父親,是為了救下你,所以才……”
然而穆長生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他也不看任千裡,而是將目光落在遠處那頭一動不動的妖獸上,“這件事情,除了你,我隻告訴過兩個人,那兩人,一個早已經去世,另一個並不在這個世界上。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他看向任千裡,目光陡然銳利。
任千裡對上穆長生的目光,有些迷茫地搖搖頭,道“不是你告訴我的麼?”
穆長生點頭道“是啊,可我說的不是事實。”
任千裡瞳孔一縮。
隻聽穆長生接著道“當年我告訴那兩個人的,也不是事實。那個時候,我年紀太小,又遭逢大變,那麼多的打擊下,連記憶也出現了混亂,我以為救了我的是一條黑蛇,其實那是一條即將進化的蛟龍。”
任千裡的眼神陰暗了下來,也不見他如何動作,身體卻如同一道幽靈一般突然往後飄去。
穆長生立在原地不動,目光傲然地瞥了他一眼,“你以為我這個言靈師隻是說說而已嗎?停下。”
於是想要遁走的任千裡遇到了剛才跟應天一樣的情況。
穆長生瞥了站在原地的任千裡一眼,舉步朝著應天走去。
那頭趴在地上的巨大妖獸已經察覺到了穆長生的接近,他全身繃緊,緊張得不敢睜開眼睛。
這頭妖獸的體積實在太過龐大,穆長生從他的尾部走到頭部,足足用了四十步,站在對方的頭顱前,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這頭妖獸的任何瑕疵都在穆長生眼裡放大數倍,比之前,更醜了。
穆長生仔細地看著他身上的傷痕,目光從他身上每一個被火焰燒傷的痕跡上描過,最終停在他坑坑窪窪的臉上。
穆長生幾乎可以想象,當初這個軀體,是怎樣傾儘全力將他護在身下,又是怎樣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在確定安全後悄悄離開他身邊的……
他跟應天,到底有什麼樣的淵源,值得他這樣做?
他想碰一碰應天,卻發現他一接近對方就繃得更緊,身體還在細微的顫抖,要不是他用了言靈,隻怕現在他早就跑得沒影了。
他早就說過,一旦他真正確定了心意,是絕對不會改變的,無論對方變成什麼樣子,這個傻子,把他當成什麼了?難道他穆長生會僅僅因為一副變了的皮囊就完全否定掉他們的過往嗎?
想到這裡,穆長生忽的輕輕一笑,開口道“你太醜了。”
果然,眼前的巨大妖獸那雙眼睛眯得更緊了,身體也顫抖得愈發厲害。
穆長生又道“我的應天他絕不可能這麼醜。”
妖獸不再掙紮,他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似乎已經完全絕望。
卻聽到穆長生接著道“我的應天,他身體健康,體態健美,俊美如畫,實力強大,他的身體完美無瑕,沒有任何損傷的痕跡。他的鱗片鋒利堅硬,完整地覆蓋在他身上;他的頭顱完整威嚴,沒有任何損傷;他的獨角形狀完美,堅不可摧……”
隨著穆長生一句句落下,應天的身體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體表逐漸被一層柔和的銀光覆蓋,他千瘡百孔的身體如同一幅被抹去汙痕的畫,漸漸恢複它本來應該有的模樣。鋒利堅硬的鱗片從皮膚內生出,均勻地覆蓋住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獨角上缺少的部分又重新長了出來,鋒利的邊緣在月光下寒光閃閃,坑坑窪窪的臉部變得平整光滑,那個被削去一半的鼻梁如同被最好的畫師巧手修飾,變得比原來更加俊俏英挺……
應天愕然地感受著自己身上的一切,他的身體漸漸縮小,變回了人形。
未著寸縷的身體不再是從前被火焰灼燒過後的焦黑可怖,而是像玉一樣泛著一層潔白柔和的光輝。他摸摸自己的臉,觸感細膩平滑而不是過去的凹凸不平的可怖模樣……
他愣愣地看著穆長生,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一個完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