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現在可以離開我閆家的地方了吧?”
季澤和趙成安坐在石柱下,宿清源站在他們旁邊。
聽了這話,季澤抬頭看了他一眼,狹長的雙目中閃過一絲冷意。
宿清源倒是不在意,他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幫助應天,此時應天和穆長生都放棄爭奪望虛鏡了,他自然不會再留在這裡。
季澤把昏倒在地上的趙成安拉起來甩到肩膀上,跟宿清源點了下頭,便一同轉身離開,走之前眼角餘光瞥到任千裡喜形於色的模樣,嘴角譏誚地翹了翹。
見那三人都離開了,任千裡立刻飛身去取望虛鏡,然而他的雙手卻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他愕然地看著玉盤上的金色光華,望虛鏡依舊在其中沉浮,卻隻是一個虛影。
“望虛鏡呢?”他回頭對閆息道“你說過望虛鏡在這裡的!”
閆息聞言看了玉盤一眼,懶懶道“本來是在那裡的,怎麼?現在不在了嗎?”他費心思走進這間宅邸不過是為了找回祖先留下的陣法手劄,現在東西都到手了,自然要離開了,至於任千裡能不能拿到望虛鏡……跟他有什麼關係。
任千裡一看他的態度哪還能不清楚對方是什麼意思,他忍著怒氣道“你明明答應過會幫我拿到望虛鏡的,我則負責打開結界,如今你竟然要反悔?”
閆息道“話可不能亂說,我沒幫你嗎?我這不是幫你把穆長生和應天給弄走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至於望虛鏡……我有保證過這裡的望虛鏡一定是真的嗎?”
任千裡“你……”
閆息冷哼一聲,他那先祖藏東西的手段太過高明,他尋訪了許多年才拿到一部分手劄,望虛鏡是他最重要的法寶,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放在這裡?光是在大慶,就有十多個地方放著這樣的虛影,他尋覓多年都得不到,任千裡又憑什麼以為他一定能拿到真的。
閆息抬腳就要往外走,可任千裡費儘心機卻隻得到一個虛影,怎麼可能就這麼放他離開?他眼底紅光一閃,地麵的石板如同被風吹過的薄紙一般被掀飛了起來,儘數朝著閆息襲去。
閆息並不回頭,也沒有任何動作,那些石板卻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驟然停下,而後下雨似的砰砰砰落到了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閆息終於回頭看了任千裡一眼,道“省省力氣吧!你是很強沒錯,然而你根本不可能打到我,又能有什麼用呢?”
任千裡攥緊了拳頭,怒目而視。
閆息毫不在意,就要打開結界離開。然而下一刻,整個世界都如同地震般劇烈晃動了起來。
閆息皺眉“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地麵震動,天空晦暗,遠處龍卷風攜著雪花狂湧。宿清源擰著眉頭看向身邊背著趙成安的季澤,問道“季公子還記得我們來時的路的嗎?”雖然結界已經閉合,但他們來的那個地方是結界的邊緣,又被轟開過一次,從內部打開應該會比來時容易。
然而季澤根本沒有聽宿清源在講什麼,他盯著遠處的龍卷風,眼睛越來越亮,最後甚至不管不顧地拋掉背上的趙成安,身形一閃就朝著龍卷風衝了過去。
宿清源連忙將被摔在雪地上的趙成安扶起來,再抬起頭時季澤的身影早已消失了……
雪下得比來時更大了,一眼望過去幾乎分不清天地的界線。
應天背著穆長生在雪地裡狂奔,他著急著找到來時的入口,甚至忘了可以讓穆長生開口開一個門走出去。
肩頭忽然傳來濡濕的感覺,應天心一沉,慢慢停下來,側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已經沾滿了穆長生的血!
他瞳孔緊縮,連忙將穆長生放下。茫茫雪地裡,穆長生的臉色卻比這雪地更白,鮮血不斷從他唇邊溢出,應天伸手去擦,卻發現怎麼也擦不乾淨。
他心裡慌張極了,卻不敢提起閆息刺激他,隻能道“長生你冷靜一點,不要想,不要去想。”
可是穆長生要是能不去想,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著,鮮血噴灑在雪地上,眨眼間就被凍成了一塊塊血紅的晶體。
他緊緊地抓著應天的手臂,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突起,瘦的骨節分明,“應天,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子歸,是我害了他。”他雙眼無神,喃喃道“可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我覺醒了言靈。”
應天緊緊握住他的手,目光凝視著他的雙眼,“不是你的錯,你根本不知道,你沒有錯!”
穆長生閉了閉眼,聲音沙啞“可是不知,難道就無罪了麼?”
應天看著穆長生眼底的濃重的悲哀,隻覺得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寒風呼嘯,吹趕著雪花席卷了整片天地,帶著人的意誌穿過歲月,投進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