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子瑜撇撇嘴,嘟囔了一聲,也不知道說了句什麼。
琳達好奇地看了看在座的這幾人,嘴裡嚼著飯菜還沒來得及咽下,就不忍寂寞地開了口,“孟姐姐,兩個人相愛,不存在誰欺負誰的,也不存在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這是我媽媽說的,在家裡,媽媽照顧爸爸多一些,在外麵就是爸爸照顧媽媽多一些。”
“喂,小丫頭。”戴子瑜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眉頭皺緊,聲音也尖刻起來“你在我們麵前這麼說,是想表達你父母很恩愛是不是?你知道淩懷青的過去嗎?你那個二奶母親又是怎麼和你歪曲事實的?你現在給我說說看。”
“姐姐。”淩子銘很嚴肅地製止了她,“吃飯吧,你和琳達說這些有什麼用?她就一個小姑娘。”
“我不管有沒有用。”戴子瑜的火爆脾氣就這麼來了,淩冽的眼神盯住琳達,“小姑娘,回去告訴你那個二奶母親,不要太得意,善惡終有報,搶彆人的老公,還有臉說這些話,他連給我媽提鞋都不夠,你再告訴那頭肥豬,你就告訴他,我們中國不歡迎他這個敗類回來。”
琳達愕然,瞪著戴子瑜,胸脯起伏不定,眼圈兒都紅了,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好沒教養。”顯然平常被嗬護地太好,不善於吵架,或者也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中國式的吵架。
“我沒教養?”戴子瑜氣焰更加囂張,“小丫頭,今天姐姐就告訴你,世界上最沒教養的人就是勾引彆人男人,甘願做婊子的不要臉貨。”
“姐姐。”淩子銘幾乎要高聲斷喝了,也謔地站了起來,“你怎麼了你?這麼多年過去了,情緒還這麼激動?”
“子銘。”戴子瑜抿了抿唇,“我忍不住我……。”她說完這句話,眼裡的淚水就一顆顆地從眼眶裡滾滾而落,那麼真切地掛在了臉頰上,她緊緊地咬著唇,鼻尖都紅了,似乎也在壓製著自己不要這麼情緒化,可眼淚依舊洶湧地奔出了眼眶,她哽咽著“憑什麼他們過得那麼好,吃得和豬似的,母親就要待在那種地方,瘦得那麼可憐,憑什麼,憑什麼?”
此時的淩子銘早已躍過了琳達,攬住了自己姐姐因為激動,顫抖個不停的身子,讓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地拍打著她,“彆哭了,你呀……。”他無奈地歎了口氣,仿佛一切儘在不言中,卻不知不覺更加表明了姐弟倆血濃於水,親密無間的關係。
琳達也哭了,哭得泣不成聲,被孟瑤攬在了懷裡,無限委屈,嘴裡喃喃地說著“不是這樣的,她胡說……”
孟瑤一聽就知道單純的小姑娘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怪不得隻是出於簡單的喜歡和崇拜,不聽父親的勸阻就接觸自己的哥哥,如果她知道了一切,還會這麼做嗎?
不過,看女孩子的修養以及個性,真的要比淩子銘和戴子瑜好太多,可見,肯定是在一個特彆溫暖的家庭裡長大的,才這麼心無城府,對一切充滿熱情和好奇。
“小瑤,給我姐姐拿幾張餐巾紙過來。”淩子銘突然頭也不回地吩咐孟瑤。
孟瑤一擰眉心,沒好氣“我這裡也哭了一個,站不起來,你自己拿吧!”
淩子銘回頭看了一眼,瞪了瞪她,長腿一跨,騰出一條長胳膊一伸,抽了幾張餐巾紙,遞給了依然靠著他的姐姐。
戴子瑜居然這麼能哭?孟瑤實在是想不通,這麼一個飛揚跋扈,外表似女強人一樣,平常乾練利索的女人,哭起來沒完沒了。
人家琳達已經慢慢止住哭了,站起身要走,孟瑤把她按下來,頗為義氣地來了一句,“彆走,擦乾眼淚我們繼續吃,要不白哭了,這麼多好吃的多浪費,偏要吃得飽飽的。”
琳達一聽,依舊帶著淚痕的小臉漸漸煥發明亮的色彩,嘻嘻笑了下,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孟姐姐說得對,我才不會受她的影響。”說著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像是要故意氣戴子瑜似的。
這邊廂的淩子銘已經打了電話讓司機來接戴子瑜,戴子瑜抽噎了半天,也止住了眼淚,化了妝的臉上經過淚水的衝刷,一道深一道淺,在燈光的照射下,臉色泛著青,慘淡的顏色,眼皮已經鬆弛呈三角形狀的皺紋異常明顯。
孟瑤默默地看著她,不禁想唉,這個女人,可真是位人物,已經不年輕了,還這麼像個孩子。
然而這個情緒化極重的女人卻在平靜下來後,馬上又變得盛氣淩人,“子銘,淩懷青要是回來,我可是不見,你也彆去見他,他不值得我們多看他一眼。”
淩子銘輕蔑一笑,悠悠地開了口“你不用見他,我去見,我要把他帶到母親麵前,讓他給母親磕頭認錯。”
”對,你這個主意不錯。”戴子瑜幾乎目露凶光的點了點頭,“那我也去。”
在一旁優哉遊哉吃飯的琳達似乎並沒有聽清他們的對話,而淩子銘的聲音低下來時,甕甕的異常渾厚,不仔細聽確實容易一閃即過,抓不住音節。然孟瑤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陡然從側麵看像淩子銘,淩子銘那清朗如明月般的俊顏,此時在明亮的燈光下,添了森冷冰寒的味道,分明的臉部輪廓像刀刻出來的一般鋒銳。
這樣的淩子銘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孟瑤生出了幾分恍惚,哪個才是真正的他?也許他對他父親的仇恨,似乎並不比他的姐姐少。
戴子瑜徹底平複下來時,轉眼瞥見琳達和孟瑤在桌子前,吃得津津有味,神色又陰鬱了,冷笑一聲“這一對女人,都是賤……”
“姐姐。”淩子銘瞪了她一眼,戴子瑜把頭撇到一邊,倒是沒再說下去,卻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好了,我走了。”依然昂著頭挺著胸,擺出十足優雅的範,高跟鞋哢哢作響,款款離開了。
淩子銘這時才回頭看了孟瑤一眼,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姐姐就這樣,急脾氣,其實慢慢你就知道,她很好的,性格直接,嫉惡如仇,和我媽的性格一樣,好起來,對彆人掏心掏肺的好。原來,她對我爸爸特彆崇拜,父母如果有磨擦,她肯定會維護我爸爸,我爸爸都叫她小公主……。”
他說著淺淺地笑了,似是惆悵,臉上浮現落寞的神色,“我希望我姐姐能夠快點走出這些心理陰影,她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男人了,也隻有我這個弟弟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時兩人無言。淩子銘隻專注地開著車,孟瑤把頭撇向窗外,外麵是一個熱鬨的世界,酒樓林立,霓虹閃著炫目的光,食客進進出出,情侶們親昵相擁,說說笑笑,最美好的時光也許就是熱戀的這一段時間了吧,彼此情意相投,訴說綿綿情話,蜜語甜言,仿佛那樣便可以天長地久,地老天荒。
她和淩子銘有過熱戀嗎?有過吧,隻是太短暫,還得像做賊一樣,避人耳目。現如今,雖然不需要再避人耳目,可是他的父親要回來,那就意味著真相一步步地就要被揭開。
“他的孩子……”,筆記本裡的那幾個字就這樣重新撩撥起孟瑤的心緒。
“子銘?你爸爸給你買過車嗎?”她突兀地這麼問了一句。
開車的男人果然扭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笑了笑,“你想說什麼啊,當然買過了,我成人禮的生日禮物,我爸就給我買了一輛,說起來……他其實是個好父親。”
幽幽的夜風透過微微搖下的車窗吹進車內,並不冷,是那種溫涼的感覺,然而孟瑤縮在椅背一角,卻渾身都在不停地顫抖,齒咬著唇,似要將其咬破。
不會的不會的,她內心不住地掙紮,咆哮,下麵的話再也不敢問出口。
“怎麼了你?”久久沒有得到女伴回應的男人,再扭過頭時,忽然看到孟瑤的異樣,臉色青白,目光呆滯,唇卻紅得豔麗,那竟然是血的顏色。
“小瑤。”男人迅疾停了車,一把將她抱了過來,急急地拍她的臉,“你哪難受,快告訴我。”
孟瑤隻緊緊地咬著唇,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抑製住那不斷湧出來的可怕念頭。
“張嘴啊。”男人開始捏她的下巴,用了很大的力道。
孟瑤的牙齒終於離開了唇,唇上的血色更加濃鬱。
“你彆嚇我,我們去醫院好不好?”男人可能真的怕了起來,聲音都在打著顫,一手抱著她,一手重新發動了汽車。
汽車呼嘯著,近乎有些橫衝直撞地在夜色裡行進,孟瑤緊緊抱著他的腰,很怕一鬆手,從此,他就不是她的了。
就這樣吧,她想,再也不看那個筆記本了,回去就把它燒掉,隻要他在她身邊就好,什麼也不追究了,父親早已變成灰堆,而生的人,就應該把幸福抓在手裡對不對?想必父親在天之靈,會原諒她的吧。
孟瑤在淩子銘懷裡蹭了蹭,更加抱緊他,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隻想停留在這一刻。
直到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孟瑤才回過神,“子銘,為什麼停在醫院?”
“給你看病啊!”男人看著她蒼白著小臉,小小的身子縮在他懷裡,隻好不住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乖,你不會是怕來醫院吧,沒事,有我呢!”
“我沒生病。”孟瑤馬上直起了身,“我們快走吧。”她拉他的胳膊,讓他開車。
“不行。”淩子銘不知怎麼卻很執拗,絮絮地指出她的反常症狀“你這幾天一會兒頭暈,一會兒惡心,昨天拉肚子,今天又渾身發抖,咬著嘴唇不放,必須得讓醫生看看。”
“哎呀,我真的沒病。”孟瑤都有些無奈了,“快走,快走。”擅自將排擋杆給他掛上。
男人臉色沉了下來,“你真不聽話。”敲了一下她的腦殼,一手放在了方向盤上,一手去推排擋杆,就在孟瑤以為他要發動車子的時候,他忽然把她抱起來,一腳踢開車門,在孟瑤掙紮無果的情況下,就這樣被抱出了車,接著往醫院抱。
還好,停車場的燈並不亮,而這家醫院也不算大型醫院,隻是就近找的地方。拉扯間,並沒幾個人看到。
孟瑤說什麼也不去,一路連踢帶咬,最後被男人硬是扛在了肩上,大踏步走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