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情這對戀人,但在血腥戰場,軟肋隻會給敵人刺入的機會,同情,沒有半點意義。
夏瑾朦朧的眼看著那個悲切的女人,恍惚中,她好像看見她變成了她。她猛然搖著頭,甩落眼淚。不,她絕不要站在那個抬上唱那首挽歌!
她的愛不會是詛咒!
此時她的心中終於下個了決定。
“路子,後天這裡停業一天,我要用。”她擦了一把淚,在那還未停歇的歌聲中踉蹌著腳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
葉蔚藍仍舊跟季淳風住在那個狹小的弄堂裡。褪去了華服的她,身上的氣質依然不減。即便是一身路邊攤衣服,她也能穿出味道來。
經過幾天的適應時間,她已然能夠遊刃有餘。用葉蔚藍的話說,就是,她可以征服上流社會中的人,在平民社會,她照樣能征服這裡所有的人。女王,走到哪裡都是女王。
她不需要像黎妍那樣裝賢惠乖巧,隻用她豪爽的個性就能贏得彆人的喜愛。
她教這裡的年輕媳婦、姑娘們穿衣搭配。
她跟弄堂裡的孩子玩遊戲,跟上了年紀的女人嘮嗑聊八卦。她的嘴裡有許多明星的八卦,亦真亦假拿出來說說嘴,但守著不透人的底線,隻聊雜誌上寫的。說到最後,她會用一句“狗仔隊的筆,能寫出什麼真來?”忽悠過去。
她聽老人們說他們過去的故事,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個弄堂裡發生過的事情。東邊原來是什麼,後來拆了改成了大馬路,西邊原來是什麼,後來拆了建了高樓。誰家出了有出息的人,誰家的兒子出了國等等……
她跟這裡的大老爺們鬥酒,雖然十次有九次喝醉,但她隨叫隨到,絕不怯場。季淳風為此常常需要從哪家人家裡把她背回去。在黎妍看來,葉蔚藍這是在借酒想要引起季淳風的注意,讓他憐惜她,喚醒他對她的感覺。
葉蔚藍在這裡很有市場,成了單身汗眼中的香餑餑。雖然她有可怕的“心臟病”,但依然擋不住青年們求愛的心。
今日,她左手一束野花,右手一大袋子的菜優哉遊哉往弄堂裡麵走,嘴裡哼著“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季淳風剛好矮著身子從門裡走出,抬眼就見葉蔚藍心情頗好。“去哪兒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事實上他不是剛好出來,而是回到家時未見葉蔚藍在內出來尋她。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裡麵擇菜準備做飯了。
自從葉蔚藍來了以後,她自動包攬了廚房。她慶幸自己跟著夏瑾學了一點三腳貓的廚藝,可以在這裡顯擺,隻要比黎妍做的好就成。
原本每天一大早,是季淳風從外麵帶回早餐,後來變成了葉蔚藍煮好早餐等他回來。而葉蔚藍在準備完早餐後就直接上市場買午餐材料,完美的配合,將黎妍完全剔除在外。
用葉蔚藍的話來說,一個這麼“窮”的家,當然每一分每一厘都要用在刀口上,怎麼可以這麼奢侈吃外賣早點。
季淳風眼睛自然注意到了那一束鮮豔的野花。明黃色的花排在內圈兒,有點像是非洲菊,又不怎麼像。外麵一圈白色花瓣的野桔花,再有幾根狗尾草支楞在其中,倒也好看。但在看在他的眼中,隻有“刺眼”兩個字,尤其是葉蔚藍一臉春風的模樣,更是紮他的眼。
“這野花是從哪裡來的?”他皺了皺眉,下巴衝那束花抬了一下。
“嗯?買茼蒿菜的小高送的。他說他家的菜地裡,茼蒿開花了,一整塊田都是這種黃黃的花,很漂亮,他還叫我去看。”葉蔚藍眼睛裡亮亮的,眼底都映上那一層明黃。
葉蔚藍的魅力已經蔓延到了菜市場。隻要她去買菜,不需要討價還價,自動有人給她降價,甚至白送都有。巷子裡的人常常跟葉蔚藍結伴而去,為的就是可以沾點那個小便宜。有時候,乾脆叫葉蔚藍帶回來。因為她一人出去,得到優惠的幅度更多。
季淳風鼻子裡哼出一個“嗯”字,好像瞧不起似的轉身走進了門內,冷聲道“以後彆隨便拿人東西,你跟人又不熟,去彆人家裡做什麼,還有,早點回來。”
葉蔚藍眼睛更亮了,笑得像是一隻狐狸。她了解季淳風。每次他有那個表情的時候,都表明了他在吃醋。她追在他的後麵,笑著道“淳風,你是不是專門出來等我的?你是不是擔心我了?”
他有這個情緒,說明她成功了一大步。他不再排斥她跟在他的身邊。
季淳風抿著嘴不搭理她,但是站在洗碗槽那邊的黎妍聽著著她的話臉色變了變。她壓低的聲音冷冷的“葉蔚藍,你注意點好不好,淳風是你叫的麼?這個時候你是他的小姨子,我的妹妹,你該叫他什麼?”
葉蔚藍的存在,完全打擾了她跟季淳風的二人世界,讓他們不能培養感情。反之,季淳風越來越不能控製對葉蔚藍的心,有時候,連他也不由自主說一些不合情境的話。她真怕他們仗著她看不見,偷偷做一些逾越、情難自禁的事情。
剛才季淳風的兩句她聽出了他的醋意。他在對那個給葉蔚藍送花的人吃醋,即使隻是一簇野花。
葉蔚藍生氣,像是被紮到一樣一下子甩了手裡的菜袋子“我不叫你姐姐,反叫季淳風姐夫才奇怪吧?你不爽可以將耳朵堵上。”
季淳風這個時候插在兩個女人的鬥嘴之中是最頭疼的。有時候她們不注意,會被隔壁鄰居聽到。他隻好解釋說,這兩姐妹常常鬨脾氣。一家人吵嘴,才更像是一家人。無形中,這也給他們的戲添了三分真,所以他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出去調停的。
他一聲不吭,裝作沒聽到,等她們自然消停。
彎了腰,他拎起環保袋的底角,“嘩啦”一下倒出葉蔚藍買的菜。裡麵一隻被綁了翅膀的雞被上麵的菜壓的幾乎要翻了白眼,在那直挺腿。
“葉蔚藍,你買隻活雞回來算是怎麼回事?你準備自己弄?”他拎起雞提到已經撩起袖子的葉蔚藍眼前,成功阻止她噴出的火。
葉蔚藍看著眼前陡然出現的雞嚇了一跳。她眼睛轉了轉,道“等著殺雞的人太多了,我不想等,就直接拿回來了。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今天這麼晚回來嗎?不就是等這隻雞咯。排了半天的隊,後來我就不想等了啊,然後就回來了啊。”她說的一副輕鬆的樣子,卻是欲蓋彌彰。
季淳風眼睛眯了起來“你不是號稱‘菜場女王’,男女老少通吃嗎?連買個菜,彆人都能白送,買雞倒是需要排隊了?是哪個人不給你麵子,讓你乾等著?”他上前一步,葉蔚藍就後退一步。
這時候,雞緩了過來,雞頭豎起,炯炯有神的眼神盯著葉蔚藍,似是在譴責她對它的虐待。尖尖的嘴也往前湊去,“咯咯”叫著要啄她。葉蔚藍本來麵對季淳風的逼問就在心虛,再加上這隻雞的趁機報複,隻能往後仰著脖子,躲閃起來。
今天她先去了一趟冥夜的一處分點,將她新得到的情報遞了出去,然後才趕回了菜場,時間所剩不多,她怕引起季淳風的懷疑,趕著買了點菜就回來了。沒想到他連這點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被逼到牆角,她橫了起來,抬手對著向她啄的雞頭一下猛拍,一下子將雞拍的暈頭轉向,縮了回去,半天沒敢伸出來。
“老沾彆人便宜,讓那麼多人等著我優先,那是擾亂市場秩序。市場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萬一其他買菜的人不高興,對攤主有了意見,我又不能去給人賠禮道歉。這個世界上,小雞肚腸的人多了去了,嫉妒我的人也多了去了。”說到這裡,她的眼向在那樂著看她被季淳風逼問的黎妍掃了一眼。
“不就是殺雞嗎?我來。”她一把奪過季淳風手裡的雞,提了一把菜刀出去。
雞一到她的手裡,像是預感到自己會死的很難看,激烈掙紮起來,綁著的繩子鬆了,撲騰起翅膀,飛了一地的雞毛。葉蔚藍的好心情被破壞,揚起刀一下子砍了雞頭,“倏”一下,飆出一股雞血。好在她的反應快,躲閃了開來。
她惡心,一下鬆了手。於是詭異的場麵出現了。一隻沒有了頭的雞在巷子裡麵撲騰得更加厲害了,雞血混著雞毛斑斑點點,落了一地。若是在夜黑風高的晚上,配上幾聲驚悚的叫聲再加上婆娑的樹影,還以為是在拍恐怖片。
葉蔚藍像是被嚇到了,隻是站在那裡怔怔看著那隻雞沒頭沒腦得亂跑亂撞,雞血隨著它跑過的痕跡,留下一灘灘的血汙。這下子還真是沒頭沒腦了。她手裡的菜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鋒利的刀口上麵除了一層銀光,還有鮮豔的血跟沾著的幾根小絨毛。
“啊呀,蔚藍啊,你在乾什麼?”隔壁出來的李家媳婦看著那隻沒了雞頭的雞在胡亂蹦躂,嚇了一跳。
季淳風本不想出去哄葉蔚藍,但聽李大媽的聲音趕緊出來查看,看到的是已經流完血側倒在電線杆邊抽腿的沒了雞頭的雞。
“葉蔚藍,看你做的好事!”季淳風氣的瞪了眼,爆吼一聲,走過去撿起那隻雞。走到葉蔚藍的麵前時,卻見她流了滿臉的淚,眼中滿是驚恐,站在那裡瑟瑟發抖。
她殺過人,也看過很多的恐怖片。殺一隻雞本不至於令她怕成這樣。可是她殺得不得法。人若被砍了頭,除了碗大的疤跟一地的鮮血,是不會再站起來的。恐怖片不是身臨其境,也不會感到那麼的害怕。
可是,今天的她,是親眼見到一隻沒有了雞頭的雞在那沒有叫聲得跑了差不多有三分鐘,卻是駭住她了。
她的嘴唇全白了,瞪大的眼睛好像猶在剛才恐怖的一幕中。
季淳風見她這模樣被她嚇到,忙丟開手裡拎著的雞,一把抱住她,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緩了口氣低聲安慰她“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站在一旁的李大媽見到著一幕,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是個鄉野女人,沒放乾雞血的雞胡亂撲騰的場麵也不是沒見過,所以在起初那一幕見到過後,也沒覺得什麼大不了的,很快就鎮定下來。
但是見到眼前一幕就叫她吃驚了。這不是小姨子跟姐夫那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