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洛挽晴,一個九品芝麻官的嫡長女。
在瑞安縣,我爹爹就是說一不二的最大官,而我則是這最大官的女兒,過得有滋有味,分外愜意。爹爹更是無比疼愛我這個嘴甜,愛撒嬌的女兒,百般寵愛嗬護之下,便少了幾分後院的心機磋磨,使得我年幼時不懂分毫醃臢之事。
可待入了宮,我便是這一屆選秀的秀女裡身份家世和容貌最差的那一列。小小縣令之女自是比不過同屋季氏,李氏那樣二品大員女兒傲然,於是我便與沈氏這同樣家世的姐妹更為聊得來些。起碼不必看人臉色過活,在不清楚另外兩個京都貴女秉性之前,自然是家世相當之人更為值得相交。
也是在這四人同住的屋子裡,我體會了第一次世間的險惡,讓我無比害怕,但是好在險惡的團子裡依舊有一束光明,我認識了一個待我極好的姐姐——季長安。
我也因此更為靠近季長安一些。
成功冊封位份後,我依舊是墊底的,可我一點也不傷心,因為季姐姐可是靠前的,我隔三差五便能帶著我的吃食,去季姐姐處蹭吃蹭喝,好不樂哉。
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便是,因為我對季姐姐的靠近,因為人性的嫉妒,差點害了季姐姐。
那個沈如棠居然是個心眼子壞的,連我都被她騙了去,也好在季姐姐是個聰慧的,成功躲過了這麼一劫。
我以為我能同季姐姐無憂無慮,一輩子如此這般生活,也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甚至覺得同皇上睡覺都沒有同季姐姐一道用膳來的歡快。
隻是令人高興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幸福快樂總是輕而易舉被上天給剝奪。
我有孕了。
這原本該是高興的事情,畢竟……我與季姐姐都隻有這麼一個孩子,而我們有了孩子在這後宮之中便有了盼頭。
我日盼夜盼,對孩子充滿了期待。
讓我感到驚喜的是太後也對這個孩子抱有希望,隔三差五便會賞賜東西,派遣太醫和嬤嬤下來瞧瞧,確保孩子的安穩。有太後娘娘的保駕護航,就連平日裡會懟我的羅氏都消停了不少。
我想,真好那一刻,我竟然覺得太後娘娘是真的好。
我拉著季姐姐述說孩子的未來,可我總是觸及到季姐姐那不太對勁的眼神,那是什麼樣的眼神我不知道,但是我卻覺得那樣的眼神令人不舒服,令人心驚害怕。
直到生下孩子,我才知那樣的眼神是什麼。
是憐憫,是欲言又止,是……更多我看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我的孩子,剛出生便被抱走,被太後抱走,保給了太後的侄女,如今的恪妃娘娘。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崩塌了。我瘋了一般地想要追回我的孩子,卻被身邊的宮女死死拉住。
我哭鬨著,質問著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可沒有人能給我一個答案,也沒有人敢給我一個答案。
季姐姐看著我這般模樣,淚流滿麵,她抱著我,試圖安慰我,可我卻覺得她的懷抱無比冰冷。我甚至心裡隱隱怪罪她,怪罪她明知太後的想法做法,卻未曾向我透露過分毫,怪她如今才來假惺惺。
可……除了自欺欺人,自己又能怎麼辦呢?
季姐姐告知我了又能如何呢?自己位卑勢低,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可我還是自私卑鄙的將這件事全部歸罪於季姐姐。
從那以後,我像變了一個人。我不再歡笑,不再去季姐姐那裡蹭吃蹭喝,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整日以淚洗麵,漸漸與季姐姐疏遠。
我想要去求見太後,求她把孩子還給我,可每次都被拒之門外,太後宮中的人都開始對我避而遠之,仿佛我是一個瘟神,我甚至連我的孩子第一麵都未曾見過。
而那個抱走我孩子的恪妃,卻春風得意。
每次看到她,我心中的怒火就燃燒得更加旺盛,但我卻無能為力。
直到有一天,我在宮中的花園裡遇到了羅春意。她嘲笑我,說我自不量力,說我根本不配擁有孩子。
我衝上去想要打她,卻被她身邊的宮女攔住,還被罰跪了一個時辰。
那一刻,積壓在我心中的憤怒和委屈徹底爆發了。我決定不再這樣軟弱下去,我要為我的孩子討回公道。可我沒有傲然的才學和容貌,更沒有可以依靠的母族,就算我百般掙紮,卻也是毫無作用,那一刻我絕望了。
可是太後卻尋到我,要我害季姐姐。
隻要我乖乖聽話,她就許我見孩子,許我能夠參加孩子的各大宴會,我心動了。
不隻是心動,我甚至是這麼做了。
我以落水陷害了季姐姐,讓季姐姐落入了太後的圈套之中。季姐姐被懲罰,被侮辱,那又如何,隻要我能見我的曜兒,彆的什麼都比不上半分。
可最後季姐姐沒事,我不知道是太後放過了她,還是因為彆的什麼,我求著去見曜兒,卻被太後避而不見。
那一刻,我仿佛感覺天塌了。
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就此軟弱下去,我要繼續為了曜兒奮鬥,坑害旁人又如何,成為自己曾經最厭惡的人又如何,隻要能夠護著曜兒,見著曜兒,我也不怕了。
良貴妃難產那一日,我也在,我終於是看到了皇上眼中的痛苦哀嚎,我竟然覺得心裡無比的暢快。同時我又覺得嫉妒良貴妃,我想著若是我是她,那麼曜兒就不會離開我了。
曜兒的周歲宴我都沒能參加,我為其做了幾日的抓周禮也沒能用上,我渾渾噩噩之間遇到了太子。
他說,他會幫我,我信了。
可我等啊,等啊,卻始終沒有等來曜兒回來的那一日。
同時我也意識到,我可能是被太子給耍了,我心裡最後一根防線崩塌了,我徹底的瘋了。
在意識還清醒的前一秒,我滿腦子都是想要將太子給殺了的想法,我可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隻會抓軟柿子捏,早已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我不知道太子有沒有被我害死,因為我的意識停留在衝出去的那一秒,便崩塌了。
我想,陷害太子,我死定了。
下輩子……下輩子,彆這麼苦了,下輩子……下輩子我定然要報答季姐姐,彌補季姐姐。
我迷迷糊糊間,好像見到了妤韻,不過……嗬嗬,假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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