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缺月在林中乍現光明,然後瞬間墜掛劍頭,最後無聲劃破長空,“水中撈月”這一劍招以一種無限吊詭又絕妙難言的角度再次刺進了木青腹部的傷口。
月九眼中的厲色一現終於不再後退,而壯烈無比地迎向了似乎來不及止不住身形的木青。
如果在進一步,月九的肩膀就會被短劍刺穿。
如果再進一步,木青的胸膛就會被長劍劃破。
但這個世界不會出現那麼多的“如果”,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自己去做,木青怎麼可能會去撞向真能帶給自己死亡的鋒芒?
所以在感受到那道直欲破開自己胸膛的劍招之後,木青立馬抽劍下壓,雙腳踏前,腳跟觸地竭力一蹬,終於趕在月九劍尖劃破胸前衣料還想再進一寸劃破血肉之時,險之又險地躲過月芒凝練的劍鋒。
“嗒——”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落的聲音,又像是腳掌輕輕落地踩出來的聲響,木青情緒稍顯複雜,壓製著腹部的傷勢,已經與對麵的月九拉開了距離。
他安靜地站立於一方,平靜地看著月九。
這一路走來,雖然也與曹沫耿劍他們有過危險的交手,但帶給木青的情緒都遠遠沒有今日這般複雜深刻。
木青從隱穀出來就明白劍修會是江湖中最難纏的對手,但年紀輕輕實力已是不弱的木青仍然有著自己驕傲。
但今天木青那顆驕傲的心呐,稍微蕭瑟了一些。
因為他在同一個人,同一個招式上,落入了下風兩次!
這對於驕傲的年輕人來說是有些不可接受得,但木青同樣明白今日麵對的是一個怎樣厲害的對手。
對方總能在生死之間抓住那如白駒過隙的機會。
木青努力地祛除著胸腔之中的寒意,左手輕輕地捂著腹部,鮮血從指縫中溢出得比上次還快,但他並沒有急著去處理這道更深的傷口。
他抬起下頜,劍眉星目,一臉平靜地等待著萬毒青氣帶給對方的影響。
此時的月九也在看著木青,隻見他手指翻飛之間,已經快速地封住了肩胛骨附近的幾個竅穴,木青帶給他的傷口,血流漸止。
木青這個時候並沒有上前去乾擾月九,一是因為對方之前給了自己的自治的時間,而是他在等待某些事情的發生。
場間又由極動轉為極靜,相對站立的兩人保持著緘默。一個精壯的身影借著林中的幽深與打動的聲響,終於靠近了兩人,融於某處陰影之中,等待著兩人最後分出個你死我活。
月九暫時處理好了自己的傷口,輕提長劍注意到了木青的安靜。
他偏著腦袋,眉頭微蹙,將目光落在了木青仍在不斷被浸染的手指,心中生出了一些不解。
他向前走了兩步,感覺左腳踩到了什麼,但保持著平視沒有低頭。他看著木青,輕聲打破此間的詭異沉默,問道“你再等什——”
“噗呲——”一口熱血噴落腳尖。
心臟的劇烈跳動聲似乎就響在了月九耳邊,伴隨著“咚咚”聲的,是一股發源於肩胛骨傷口,流向全身的氣流。
當萬毒青氣不受木青心念操控就進入彆人體內之時,就再也不是什麼消化毒素的清涼真氣,它們不受控製地肆意衝撞著月九的筋脈,酷寒與炙熱呼吸間就會交替。
月九單膝跪地,左手撐在地上,旁邊剛好是他剛剛踩過的一封信,但他現在已經無暇去顧及這封被刺破的信是不是從木青身上掉落,右手連點將自己左邊身子的所有竅穴都一一封住,這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幾滴因為燥熱而生的汗珠從青筋暴起的額角生出,緩慢地淌過了漸變烏青色的臉頰,等到速度越來越快流至唇角,將要混著溢出的青色毒血一起滴落在地麵之時,霜寒漸顯,卻是凝結成冰,並凍掛在了月九的下頜之上。
極熱之後有極寒,月九痛苦地明白自己中毒了。
月九抬起了腦袋,虛眯眼簾看向了木青。他強忍著在筋脈中非人能忍受的痛苦,斷斷續續地輕聲說道“給我……解藥,我給你賣一次命……”
月九相信木青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隻不過他眸子裡隨著體內還在蔓延的毒素漸無光彩,生死轉瞬之間握於他人之手,結果太難料。
“吐——”一口充滿血腥味的唾沫被吐了出來。
事情的發展終於如自己所預料的那般,木青一直緊繃的心弦這時候才鬆了下來。
木青星目微翕,將目光落在月九的腳旁。
他一邊封住腹部的傷口,一邊保持著謹慎冷靜走向了月九。
迎著月九黯然的目光,木青身體保持著時刻防禦的姿態彎下了腰來,輕輕地撿起了那一封從自己懷裡掉落的信,輕聲笑道“你的命很值錢?想要解藥除非……”
木青的目光落在師姐寧初交給自己的那封信上,劍眉劇烈一跳,一時間竟覺得這世界太過奇妙巧合。
“你叫什麼名字?”木青認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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