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頭的熱血就像是夏日午後說來就來的驟雨,強勁有力地激射而出,宣泄著自身活力的同時也快速地帶走著主人的生命。
濃烈的血腥味散開,彌漫進了白霧濕氣之中,氣味生冷腥臭。劉葳蕤鼻尖微翕,雙眼瞪大,在這一瞬間什麼也沒有想起,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出乎意料地容易。
“小姐!”小嬋第一個爬了起來,扶住了從馬背上歪倒下來的劉葳蕤。
小嬋的驚訝與慶幸溢於言表,這場藏於身後卻又光明正大的衝殺,本該是一種極為魯莽的冒險,結果她腦子一熱便答應了劉葳蕤的臨場計劃,
直到現在塵埃落定,結果出人預料的好,也依然讓小嬋後悔自己的魯莽,擔心害怕的心情尚未平複。
鄭德鐸臨死之前是可以反擊的,憑借最後的那一口精氣,他甚至可以一掌將劉葳蕤怕死,可悲的是那個時候,他雙手緊捂著喉嚨隻想想去擋住從指縫中堅定溜走的生命,“嗬嗬嗬”幾聲後,便慘然跪倒,死在了馬蹄旁。
“沒想到一個一品高手就這樣死了。”小嬋再確認了一番鄭德鐸的氣息,劉葳蕤搖了搖頭,早已偏過頭去,黛眉蹙起,“他本來就受傷極重,不知道木青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小姐,我們無能,回去後定向夫人請罪。”羞慚的聲音穿透了薄霧,兩兄弟捂著口鼻走到了近前。
兄弟倆的手臂上有按著經脈走向的道道血痕,那是他們之前想要強行提起真氣的後果。
劉葳蕤的視線落在其上,語氣柔和許多,安慰道“城是我想出的,不能因為想去救人而再死人。你們中的毒還能堅持嗎?”
劉葳蕤的視線落在他們手臂的血痕上,那是他們之前想要強行提起真氣的後果,搖頭安慰道“城是我想出的,我不可能因為想去救人而再死人,你們中的毒還能堅持嗎?”
兄弟倆苦笑道“提不起真氣。”
小嬋也點頭應道“我的內力也是。”
“難怪。”劉葳蕤頑皮地眨了眨眼睛,“這種毒藥似乎針對的是你們這些修行者,與我而言,沒什麼影響。”
小嬋看見了劉葳蕤自我開解的眼眸中,有一絲化不開的憂慮,感同身受之下,銀牙一咬說道“離木青公子說的那處地方,最多還有十幾裡路,活要見人,死……死也要見屍。”
小嬋突然想到這死得透透的老頭曾說過木青已經化作了一灘膿水,不由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對,無端對自己生出幾分懊惱。
劉葳蕤點了點頭,“我相信木青會沒事的,你們身上的毒說還得靠他來解呢。”
風波平息,隻過去了盞茶時間,四人繼續朝著月九草堂而來。
而此時的草堂正屋之中,木青和葉韻正好進行到了最後一步。
這一次,木青的靈識沒有被反彈開來,甚至連神識都不用分出,便極為輕鬆地進入了另一半分裂劍心之中。
現在,在這個深藍色的水團之中,隻剩下幾條最粗最長的黑線還在左衝右突。
木青的靈識引導真氣去極力地捕捉著黑線的軌跡,就像是漁夫與魚之間的拉力比較。
水團無時無刻不再散發著寧靜柔和的光芒,木青的靈識竟然能夠感受到一絲溫養。
在和葉韻的不斷交流中,兩人確定了這便是劍心分裂後,被排斥出來的道心。
劍心也是道心的一種,以前的葉韻從沒想過自己會擁有兩顆相互排斥以至於完全獨立的道心。
修士的道心因何而來?
一是明白自己修的什麼道。
二是與所屬大道相互應。
葉韻現在修的是離火劍道,自然會有一顆劍心,但她在未晉升之前,獨得天道恩寵,先天水源之體內一身道意已經極為接近水之一途的天道太易,所以本就自然凝聚出了一顆水之道心。
修士的道與天地中的道終究是不同的。
天道恒定,修士的道衍萬千。
混沌生天道,以九為極。
混沌分裂時,天道其實隻有五屬,即金木水火土。而隨著歲月更迭,自然遊離於天地間的源氣越來越稀少,人族修士另開了登天之道,立教稱祖,便又多了四屬。
九條天道又分三千大道,三千大道又分無數羅網。羅網交織,便成了如今的天地法則。
對於修士來說,道是什麼?存乎於心,一象化三千。
就算同修水法,也會因為走的路不同,看到的風景不同,而有了細微上的差彆,這便有了天道之後的三千大道,有了三千大道旁的無數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