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脊是一條明暗的分界線,月光透過稀疏的枝葉潑在山脊上後,會順著斜坡漫延下來。
寧初停下動作,逆光看去,白建文一頭撞進了月光,而在月光之後的陰影裡,山坡上排排黃鬆就像沉默的戰士拱衛著陰影邊緣的鄭時三人。
滿目皆敵。
寧初將多出來的長劍仔細佩好,疲憊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哈~我……我跟你們回去,可不可以不要為難寧師姐。”
白建文上氣不接下氣地彎著腰狂喘,這短短的十幾丈距離他跑得是跌跌撞撞,特彆是寧初目光落向他後背時,一度讓他懷疑跑不到鄭時麵前。
鄭時扶起白建文,將他拉到身後,解釋道“建文,我們何時為難過寧小姐?現在隻是想請寧小姐回營地內,把誤會解開就好。畢竟黑袍執法隊已經出現了傷亡。”
寧初抬起下巴“我的同門被你們肆意拘押在黃鬆穀,幾個黑袍執法隊又如何,如果你們不放人,我會問劍到底。”
“小娘們比你那個師叔還要傲氣,我就擒下你送給公子。”
衛曲胸前衣襟破碎,有一道幾寸長的劍上,顯然剛才為了擒下懷草詩,就算是兄弟合力,也受了傷,此時見鄭時一直沒有動作,心中鬱氣頓生,冷笑一聲,單臂拖槍在後,就著月光衝下坡來。
十幾丈的距離,又是下坡,不過彈指間,衛曲就衝到了寧初麵前。
他左腳向前猛然一踏,頓住身形的同時,腰肢向左擰轉,右臂肌肉瞬間鼓起,長槍被慣性拉出一個銀色長弧,徑直掃向寧初腰身。
“轟——”氣浪排空,離得近的黃鬆被摧到了一顆,殘枝斷木一片,衛曲這一槍之力已經達到二品實力的巔峰。
寧初眼簾微垂,乾淨利落地倒持長劍,擋在腰身之前,衛曲冷笑一聲,左手也握上槍身,後腰發熱,真氣通過雙臂湧上長槍,他要以無匹的威勢一擊摧毀寧初的防禦。
“嘣——”長槍撞上長劍,沒被真氣包裹的劍身瞬間彎曲到了極限。
勁氣激射,寧初滿頭青絲飄搖不止,她腰身下沉,真氣湧上左手,立刻以劍指抵住劍身。
在真氣槍芒的肆虐下,寧初的指尖瞬間染紅,血流不止。
衛曲嘴角噙起冷笑,看著身形開始搖晃的寧初,這種節約體力的伎倆如何能上得了台麵,他手肘一收再一放,槍身留下一道幻影,便再次撞向來不及複原的劍身。
寧初嘴唇抿成一線,體內的真氣隻剩下不到三成,留給她選擇的機會稍得可憐。
在衛曲動作時,寧初目光一凝,竟然收回左手,快速掐出一道劍訣。
“砰——”黝黑的長槍撞上清亮的劍身,寧初手腕擰轉到極限,虎口出血,依舊不能阻止劍身被一股巨力裹挾著撞向她的身體。
破風聲裡,寧初被一槍砸飛出去,她人在半空,左手的劍訣則對準了衛曲的麵門。
一道極為纖細的劍氣在寧初的左手指端生出,下一刻便射中了衛曲的麵門。
“啊——”衛曲大叫一聲,捂著左眼,指縫間血流不止。
“大哥——”一直以為衛曲穩操勝券的衛殤立刻衝了過來,看著衛曲痛苦地樣子,滿眼怒色,提槍轉身就衝向寧初。
十幾丈外,寧初背靠著一顆黃鬆,手指放鬆又收緊,如實十幾次才握緊手中長劍。
“嘶……”
寧初一雙清麗的眉毛痛苦地皺在一起,她今晚的運氣實在不好,被一槍砸飛十幾丈,好巧不巧地撞上背後的這顆黃鬆,體內的氣機堵在胸口,真氣流轉時如同飛絮亂麻,想要換上一口新氣難如登天。
“不要——鄭大哥,快阻止他們,不能殺了寧師姐。”坡頂靠近山脊的方向,白建文眼裡滿是焦慮,臉色蒼白無比。
鄭時沉默地看著戰場,一眼不發。
衛殤提槍離寧初越來越近,淩冽的氣勢宛如實質。
在離寧初不足一丈之時,衛殤提槍一刺,淩厲的槍芒逼向寧初的麵門,寧初輕蹙起的眉宇間蘊生出幾分淩冽之意,抬起手掌往胸前一拍,吐出憋在胸前的一口淤血,提起真氣,腳下重重一跺。
“哢嚓——”綻放銀芒的槍頭直接穿透了黃鬆的樹乾,而寧初堪堪敢在槍頭搗碎麵門之前,斜掠了出去。
“還想跑!”衛殤替兄報仇心切,眼見寧初纖細身形幾個縱躍便越來越遠,提槍正要追去,鄭時卻拎著白建文落在他的前方。
“可以了。”
“對對,這位大哥可以不用追了。”
“哼!”衛殤提槍一探,槍頭離鄭時的麵門不到一尺,“你是誰?能管老子的事?我大哥被那女人傷了,你想放了她?”
鄭時目露冷意,不想跟這種光長力氣不長腦子的人多做解釋,轉頭看向某處,“慕容公子,你認為呢?”
“哦?我怎麼認為?人都跑這麼遠了,我能怎麼認為?”
慕容修明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山坡之上,身後跟著衡玉。
他們這麼一耽擱,寧初已經越過山脊,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