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劍雨傾覆的第十三天後,鑄劍聲重新在灼雪峰上響起。
何秋陽喜滋滋地走出悶熱的鑄劍坊,到門口時下意識撐腰停下了腳步。
鐵石在熾熱高溫下的崩裂聲,劍胚與雪水相遇的沸鳴聲,還有弟子們驚慌失措的呼喊聲,聲聲入耳。
一切似乎都已經回到以前。
但他站在原地等了這麼久,那些老家夥怎麼還沒有湊過來吹噓自己親傳弟子的手藝?
“轟——”
熱浪襲來,有弟子炸爐。
何秋陽板著臉回身,還沒衝進鑄劍坊逮住倒黴蛋,歐冶晴就攔下了他。
“你還想不想要這境界了?”
“峰主這是說什麼話,我九死一生才換來的境界,怎麼可能不想要?”
歐冶晴雙眉豎起,看著何秋陽有些生氣。
她已經多次叫他停下來穩固境界,但何秋陽表現得比她這個峰主還忙。
“我小時候不知道炸過多少次,交給他們年輕人,你今日跟著我。”
“去哪裡?”
歐冶晴抬頭望北。
峰外被阻隔的風雪齊齊一空,像是被抽走,化作一線雪潮向北湧去。
歐冶晴領著何秋陽離開灼雪峰,一路追趕著雪潮,到最後甚至離開了橫斷山脈,來到了一片廣袤的雪原。
“我記得是老祖還是宗主說過。”
歐冶晴突然轉身,正色道“我們劍修和劍很多時候是一樣的,區彆隻在於,它們受我們淬煉,而我們受天地淬煉。”
何秋陽茫然地望著眼前被雪色充斥的天地。
歐冶晴視線往下方看去,終於在雪原上找到幾個黑點,笑道“何長老,與其裝作自已經釋然,不如好好地放肆一下?”
何秋陽一愣“放肆?”
“沒有什麼是一場問劍化解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多來幾場。”歐冶晴說道。
歐冶晴帶著何秋陽落到地麵,何秋陽這才看見瑟縮在陣法中的一群年輕人。
“這是?”
“怎麼樣?我專門湊的這個場子還行吧?這些年輕人近來有所感悟,都想找個高手印證所悟,我找來找去你最合適。”
歐冶晴樂嗬嗬地領著何秋陽往陣法中走去。
何秋陽額頭上都是黑線,但看到為首的木青陸曼青幾人,還是跟上了歐冶晴。
歐冶晴來到木青麵前,說道“我就把老何交給你們了?”
“放心。”
木青看向何秋陽,正色道“何長老,距離大日宗問劍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不知道你是否還願意給我一次問劍的機會。”
何秋陽挑眉“我就算不壓境也不是你小子的對手啊,你該找幾位峰主問劍。”
木青搖頭一笑,看向歐冶晴,“不借助外力,我不會是幾位峰主的對手,而且她們也有更好的問劍對象。”
歐冶晴雙眉微挑,迫不及待地望向北方,“已經開始了吧?剛才那一劍是藏劍長老在所發吧?”
“是。”
何秋陽聽到二人的對話內容,驚奇北望。
天地依舊一色,若非有心去尋找痕跡,那與雪色融為一體的劍道意氣實在難以察覺。
“藏劍長老的對手是誰?”
“還能是誰,自然是老宗主。”
何長老震驚地看著自家峰主。
他這些天到底錯過了什麼?
木青說道“藏劍長老之前,已經有幾位峰主上去問劍,這個位置,還是他們劃下的觀劍位置,以免波及到我們。”
“他們……”
何秋陽以劍心搜尋,果然在前方的雪原中尋到數道強大的身影,白荷陶爐這些峰主都在這一片雪原上觀劍。
在白客未蘇醒之前,藏劍長老在劍宗許多人眼裡一直是最有望合道的人,他和白客之間的戰鬥,完全稱得上此世的巔峰水平。
眾人觀劍到後來,甚至頂著酷寒和被波及的風險,主動離開了被陣法保護的區域。
那綻放在天地間的招招式式已然近乎於道。
良久,雪色天地間的新痕化作舊痕,都再沒有新的變化。
白客和藏劍長老消聲遺跡,似乎去了高天之上。
何秋陽問道“藏劍長老之後還有人問劍嗎?”
“有,明日是葉劍仙。”歐冶晴主動回答,臉上無比期待。
木青收回視線,白客和藏劍長老的戰鬥其實並沒有結束,甚至此時才真正進入分高下的階段,但那已經是他們對各自的劍道表達,他現在的境界還不夠視其為他山之玉。
“何長老,不如我們也比一場?”
“好。”
……
橫斷山脈北邊雪原上的風雪和劍影在這幾日皆有不同,但回到劍宗,一切事物又都隻有一個不變的主題——彆離。
木青站在小院門口,和祝玉山並肩而站。
在兩人身後的小院內,祝紅岩正在向慕容靜告彆。
“我找劍宗要了一份可以去火州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