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遊離開寶棲樓,回到住所時已經入夜。
他推開門時慣例朝門邊看了一眼,這一次,他的視線沒有馬上收回來——門框上久違地出現了一道記號。
半個時辰之後,鬱遊在一處廢棄的洞府內見到了甘樹。
“你受傷了?”鬱遊皺眉問道。
甘樹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氣,搖了搖頭,領著鬱遊走到一處石床前。
石床上躺著一個氣息萎靡的年輕男子,胸口一片血汙,看樣子傷得極重。
甘樹攤開手掌,露出一枚質地不凡的玉簡,說道“我遇到他時,他正被人追殺。星沙宗的長老聯合起來軟禁了烏鵬,他偷跑出來,是想向林家主求救。”
林家是西山境內大大小小勢力的共主,像這種內部發生叛亂,而後向林家求助的事情並不少,但現在這個時間卻很敏感。
鬱遊默默接過甘樹手中的玉簡,很快眉頭一挑,說道“裴固那邊沒動靜,你這裡倒是已經有了消息。”
玉簡中是一條向林琅天求救的神識信息,讓鬱遊稍有些驚訝的是求援之人是星沙宗的宗主烏寧。
“星沙宗好歹算是一流勢力,宗主和太上長老被軟禁,一定有外部力量介入,這個星沙宗會不會就是周乾選中的獻祭之地?”
“你看這個……”
甘樹轉手又拿出一枚玉簡,這一枚玉簡中同樣是求援的信息,不同之處是求援之人是星沙宗的某一位長老。
鬱遊臉色不善地盯著甘樹,甘樹輕咳一聲,又從袖中掏出兩塊玉簡。
甘樹解釋道“星沙宗就在西北三百公裡之外的星河穀,我朝那個方向探過去了近一百公裡,剩下的這幾枚玉簡是我從星沙宗門人的屍體上找到的。”
鬱遊眉頭猛地一皺“其中有詐?”
甘樹看了一眼石台上昏迷不醒的年輕人,沉吟道“他們之間的衝突不是演戲,但殺了人卻不毀屍滅跡,有故意把消息傳開的嫌疑。”
“畢竟是同門,也許追殺他們的人中有人故意這麼做的?”鬱遊猜測,很快催促道“星沙宗現在是什麼情況其實與我們無關,我們真正需要在意的隻有一點,就是周乾有沒有可能出現在星沙宗。這件事得儘快稟報城主。”
“這是當然,我已經將消息送往出去了。”甘樹猶豫道“我隻是有種感覺,他們似乎是故意把我們往星沙宗引,若是因為我們的情報出錯,反而會拖累城主。”
鬱遊看了甘樹一眼,良久後搖頭笑道“難怪說城主把我們留下來時你主我輔,你考慮得確實很全麵,不過在我看來大可不必如此。”
“你要知道,城主這次從南歸城回來,就算大搖大擺經過西山境,隱峰的那些老家夥也不敢造次,就算是那周乾,不也是一路東躲西藏嗎?”
“我們朱雀城早就不是以前了。”
就在兩人皆在感慨時局的大變化時,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在一旁炸開,石台上的年輕人翻身掉到了地上,痛苦道“我是烏鵬的孫子烏柏,我要見裴……”
烏柏看清了身處何處,臉色煞白,惶恐地抬起了頭。
鬱遊看著被嚇得不輕的烏柏,似乎想起什麼,說道“張子真哥倆跟我吹牛逼時,好像提起過這個年輕人。”
烏柏突然聽到“張子真”三個字,連忙道“你們認識張大哥?能帶我去春神山嗎?我爺爺烏鵬有性命之危!”
鬱遊見烏柏情緒激動,連忙給他服下了一枚丹藥,說道“你找林家主不一定有找我們城主管用。”
烏柏一怔,緊接著轉憂為喜,“你們是朱雀城的人?”
烏柏的情緒轉變之快讓甘樹二人都是一愣,烏柏已經自顧自說了起來“我爺爺一直都與木槿皇朝的商隊有來往,我知道,我們星沙宗與朱雀城是朋友。”
甘樹沒有在意烏柏的說辭,問道“星沙宗是不是進了外人?”
“是。”烏柏連忙點頭。
甘樹又問“你見過對方嗎?是不是戴著麵具?”
烏柏回答道“沒有,那人年紀很大,一頭白發,我聽爺爺稱呼他周前輩。”
甘樹猛地和鬱遊對視一眼。
……
林家族地,暗室。
林陽氣急敗壞地衝到周乾麵前,將一枚玉簡扔到周乾腳邊,質問道“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我冒著名聲敗壞的風險在星沙宗布局,結果你們拋開我卻另作設計,你今日若不給出一個讓我相信的理由,我現在就去找林琅天。”
“你找林琅天有用嗎?”
“你……”
周乾坐在陰影中,睜開眼睛。
他剛剛結束呼吸吐納,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水,好似虛脫,後背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愜意地一歎,才不慌不忙地說道“我已經和林同和開始合作,也確定了合作的第一件事,你隻需要聽從我們的安排就好。”
就在林陽即將情緒失控時,周乾問道“你覺得什麼是當務之急?”
林陽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沉聲道“隱峰中每個山頭都有自己的想法,但除掉木青是一致的,你不正是拿這一點說服真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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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但除掉木青不是當務之急。”周乾默默閉眼,努力壓製著經脈中灼熱至極的痛苦,停頓了片刻才說道“當務之急是讓我妹妹她們離開。”
“你出現在星沙宗,她們自然會找過去。”林陽冷笑道。
周乾無奈道“事情若真這麼簡單便好辦了,既然你們一群人都不敢和我那位便宜妹夫打上一架,他以後還是能隨時找上門。”
“看起來你死在那裡會更好。”
“……確實如此。”
林陽聽到周乾的回答,忽然抓住了什麼,死死地盯著周乾,“你們在那些人的屍體上留下玉簡,就是為了吸引人過去?”
“是。”周乾答道。
林陽眉頭深深皺起,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想要用一場假死騙過他們?但陸台可是劍宗前任宗主,你是如何安排的?”
周乾並不打算解釋太多“我和真人的合作其實還沒開始,等到星沙宗的事情一了,我拿出了我的誠意,他則斷絕心中最後一絲猶豫,那才會是雙贏的開始。”
林陽感受到了周乾的輕慢,自從周乾和林同和聯係上後,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他壓抑著怒氣問道“現在星沙宗的事情注定鬨大,你們如何善後?若是有星沙宗的門人把林家和他們長老聯係的事傳出來,林家的名聲也會受到影響。”
周乾眉頭漸漸皺起,似乎已經聽得不耐煩起來,反問道“你沒見到吞天教的血祭儀式,總該知道南歸城死了不少人吧?”
“一個萬人左右的星沙宗,在血祭之陣中,不會有人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