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一襲暖風入室,絳紅衣裙被掀了一角。東兒擦著烏門而過,剛踏了一步入屋,瞧見那緇衣朝服猛然又頓了腳步。
“王爺。”她驚異,手上還端著漆盤,不穩中險些跪了下去。
略含詭異的氣氛就這樣被冬兒打斷,裴靖有些不滿的向後看去,正瞧見冬兒手上捧著的早膳。一碗碧粳粥,一碗豆漿,脆醃黃瓜,素什錦,還配著鵝掌,倒是有葷有素,引人食指大動。
裴靖並不叫她起來,盯著那份膳食看了一會,看樣子是在想什麼,又似乎沒想。
他剛下了朝回來,平日裡這個時候一般該在書房處理公務。隻是今日的心思卻恍然改變,等意識到了腳下已朝了此地而來。
他過了一會才道“起來。”
東兒鬆了口氣,站起身將那些膳食一一擺在了桌上。看了看裴靖又小心道“王爺是要在這裡用膳嗎?”
她不過是儘著丫鬟的職責多問了一句,卻不曉段韶華和裴靖都在同一時間變了臉。
段韶華想來必是不願的,對於裴靖這個人他是巴不得能少見一麵是一麵,何況是同桌吃飯這聽起來就無比和睦的事。
與之不同,裴靖的確是有些說不出的抗拒,但又不可否認的隱隱中藏了些期待。他是堂堂靖王爺,朝堂裡還是市井中多少人就等著有這個榮幸請到他同桌共食,但每每也不過是有求於他,實在乏味無趣。但若與這段韶華!裴靖幾乎可以想象他又是如何的苦著一張臉勉強,又或是冷著聲倔強……這般想著,內心暗笑。
猜測中他看向了段韶華,無需深究,那張臉刻板著拒絕,深沉中無聲勾勒出距離。就差沒親自開口讓他滾,他不是是敢。
裴靖的眼神又變的玩味起來,笑了點了點頭,“好,本王今日就在此用膳。”
果不然,他話音剛落,隻看段韶華立刻陰了半張臉。
笑意更盛,空氣中開始結了冰渣。
偏偏東兒還不知,反因王爺要在此用膳而多了分驕傲,輕快道“王爺請稍等,奴婢這就去加一副碗筷。”
“不用了。”裴靖似乎是嫌段韶華還不夠煩心似的,有意笑道“本王與他用同一副就好。”
這下可不隻是段韶華,連東兒的臉也蒙上了一層異色。
她雖才來府上不久,但也從未聽誰說過王爺和誰有親密到這種地步。何況那兩次……思慮間她看向了段韶華,竟是一臉的難色。
腦中思緒萬千,不過畢竟是主子們的事,東兒想歸想,到底還是鞠了個身退了下去。
終於安靜了下來,二人靜坐著,半響也始終無人開口。
一室的光都沉澱了下來,凝積了一地沉靜似水。
裴靖有些不適應這種死沉,他略一撇眼,半邊臉都被籠罩在金光下的段韶華安靜的出奇,被溫柔的陽光靜托著,沉默的好似沒有喜怒哀樂。白皙的皮膚印襯在陽光下越發的要透明一般,似乎他一閉眼就要消失無形。
他微微一愣,放在桌子上的手一動正碰到了瓷勺。
聽得那聲脆響,段韶華卻似如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敏捷躲開,站了步遠注視著裴靖,眼裡儘是戒備。
裴靖伸出的那隻手就停在了空中,尷尬的靜懸著。
忿忿的收了手,心裡那點溫情頓時又消失無蹤。他看著不遠處如驚弓之鳥的段韶華,惡聲道“過來。”
這一聲穿透耳膜,震碎了金光中的美好,徹底打破安靜的表像。
段韶華動了幾動,卻還是邁不開步子。他知道現在身在王府,他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身份,他更知道現在根本沒有任何餘地能夠拒絕王爺。但潛意識的,他就是想抗拒這個人的一切。
看他磨磨蹭蹭,根本就是有意。裴靖也惱了,猝然喝道“你還不過來。”
段韶華嚇了一跳,對這個人的恐懼又深刻的迎了上來,咬了咬牙,小心的走了幾步。
存了的心思一拖再拖,裴靖不耐的嗤了一聲,長臂一伸直接抓了段韶華的手強行一拉。
突如其來,段韶華渾身一顫,等回了神才發現自己竟跟裴靖靠的極近,他陰鷙的臉就在眼前。
不安的動了動,不料腰上卻被扣的更緊。
腰上還有他昨夜施下的掐痕,經裴靖這一動殘留的痛意又被喚醒。段韶華稍顯痛色,終究不敢再動彈。
他就這樣不言不語的縮在裴靖懷中,意外的安靜反讓人有些不適。
待得心情慢慢平複,段韶華才回了勇氣,抬首一看靠的越近的裴靖,冷聲道“王爺要這樣用早膳嗎?”
裴靖拉了他的手,又嫌不足的在他臉上捏了一捏,直到段韶華吃痛的皺起眉方鬆了手。
沒有反抗,沒有掙紮,反就這樣安靜的任他動作。
裴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故意道“誰說這樣就不能用膳了。”說罷執了段韶華的手移到碧粳粥的勺子上,“你來喂本王就好了。”
段韶華挑眉,不出意外的朝他瞪了過去。
俊郎的麵容因為這一瞪而增了幾分生氣,麵上透了點薄紅,與唇上的紅色相交印,穠豔的似要滲到心裡一般。
裴靖抬手一點,指尖正碰在了段韶華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