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止韶華!
昏黃的燭光下,韓大夫說出的這句話讓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了一層灰暗。
段韶華努力平靜著心情,可雙手還是忍不住的發抖。
他不是沒想過會有人來對付他,隻是想了明了,沒預備暗的。隻能怪自己毫無防備,著了道還不知。
但轉念一想,中毒可大可小,不過到現在他也隻是無法出聲,性命還算無憂。想來對方應該隻是想給他個教訓,還不至於要他橫死。
段韶華一時間也猜不出是誰下的手,隻能勉強打著手勢詢問這是何種毒藥,可否嚴重。
東兒在聽到中毒這兩個字的時候心已經涼了大半,現在整個人還是停不住的發抖,腿一軟險些倒了下去,對韓大夫更是不停的追問。
韓大夫並不開口,先是看了段韶華一眼,接著又意有所指的瞧了瞧東兒,那未儘之言都凝在了眼中。
韓大夫好歹也在王府呆了數年,多少總還觸過一些肮臟之事,尤其是這見利忘義的背主之舉。
隻是看著東兒可憐兮兮,急的眼淚都要掉出來的模樣,一時也無法肯定。
環顧了一圈周圍,向著二人道“公子是幾時感覺不適,之前可有飲用過什麼?”
東兒立答,“就在剛才沐浴的時候,公子本來還好好的,可是突然間就痛成了一團,連話也說不出來。”一邊又回憶道“若說飲食,每頓飯那都是直接從廚房端來的,茶水也是在廚房現煮的。公子用完晚膳後就直接沐浴,其他就沒什麼了。”
段韶華聽著,心內一陣陣的發緊。膳食也好,茶水也好,從做好,再從王府的廚房到他麵前,這一路不知要經過多少人之手,動一點手腳當真是輕而易舉。
雖是吃了苦頭,不過好歹,總算還是死不了。
他到王府也不過才兩個多月,記憶中也沒得罪過誰。會拿來作弄他,想了想,恐怕也就隻有那些爭風吃醋之事了。
段韶華凝視著燭光印下的影子,隻想那可疑之人真是多了去了。他聽過的,沒聽過的,誰知道王爺到底有多少入幕之賓。
他兀自沉思,他能猜到的,韓大夫大抵也會想通一些,反正王府中的大小事也不少,隻當見怪不怪了。
不過為著萬一,還是得告知王爺。
韓大夫立刻站起身看向了一路跟來的小廝,故意擺了肅容道“在王府中做下這種下作事如何了得,務必要稟告王爺。”
就見那小廝明白的點了點頭,掃了段韶華一眼後果斷離去。
待得他離去,韓大夫才又回到了床邊。
“公子還請寬心。還好並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隻是少量的三葉半夏。服下一點就可使口舌麻木,呼吸不整,最後就像你現在這樣說不出話來。”
效用等同啞藥,段韶華垂首笑了一聲,他是不是該慶幸對方沒把毒下到更見不得人的地方。
看他低頭,韓大夫隻當段韶華在傷心,不由又想到他上次那一身傷,心下也稍稍不忍。
他徑自走到桌邊取了筆,抬手謄寫下藥方。
“好在公子身體裡的毒素不多,我現在就開一貼藥,每日煎煮服用,喝上幾日也就好了。隻是要委屈公子,這幾天恐怕都不能開口說話了,免得灼傷加重,壞了嗓子。”
段韶華本也不是多話之人,不過忍耐幾天做啞巴還是沒問題的。立刻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隻聞筆尖劃在紙上的秫秫聲,韓大夫再次起身,一張墨跡未乾的藥方就交到了東兒的手上。
“煮藥之前,先用生薑搗汁給你家公子服下,可解部分半夏之毒。”
東兒點頭如搗蒜,“多謝韓大夫。”
“還有,若不嫌麻煩,不如避了廚房在院中自行煮藥,以免讓人故技重施。”
僅以大夫的職責是不用囑咐這麼多,大抵是同情之心作祟,韓大夫不由多說了幾句。
這對韓大夫隻是無關緊要的幾句,卻讓段韶華不覺震動了一下。王府的兩個多月,這大概是他聽過最暖心的話了。
很想道一聲謝,奈何破鑼一般的嗓子無用,隻能站起朝著韓大夫作揖,亦是莊重。
韓大夫能感受到那謝意,笑著受了。
本因下藥而凝結的緊張,此刻竟意外的緩和了一些。
窗紗映著昏黃燭光,模糊了一腔心事,混合了幾數人影。由房中送出,忽近忽遠,倒影越拖越長,婀娜少女的姿態儘顯。東兒帶著笑,提著燈,與韓大夫並肩而行,也一並去藥房取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