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為何要等他。”穆青塵似是下定了決心,“他那副嘴臉我也不想再看,你儘管去回稟王爺,穆某絕不多留。”
說罷就起身,竟當真是收拾行李去了。
小四子又勸又攔,可穆青塵卻是半點也聽不下去,一副急欲離開的姿態。
知道是無用了,小四子索性不再勸,忙道“塵主子要走是可以,可是你在外邊也是無依無靠,貿然出了王府恐怕是要落魄街頭。主子還是再等上幾天,等我在外邊為你尋了住處,到時候再走也不遲。”
這倒是說出了穆青塵目前最大的憂患,一刹那他收拾行李的動作也停住了,仿佛被人當頭喝了一棒。的確,走出這靖王府,他又該何去何從。
衝動慢慢散去,剛止住的淚又落了下來。穆青塵兩腿顫顫,隻覺得臉上一陣陣的發著寒。
良久,他才似恢複了神智,慢慢道“現下,那個琴師是不是占儘了便宜?”
小四子知道他說的正是段韶華,不禁的也凝了他意,輕聲道“他隻是一時得誌罷了。”
穆青塵隻冷冷的哼了一聲,“如今他一朝得勢,占了王爺恩寵,就已經容不下我了。”
說著一環顧與昔日完全無法相比的冷清一室,悲意又一上湧。
靖王爺貪新忘舊,他失了寵,就起了一個琴師。他冷情蕭瑟,他人卻風聲正起。所有的怨毒憎恨,或多或少的都轉移到了段韶華身上。
一個琴師,卻是彈出了什麼魔音亂耳,連王爺也被他收了心去。
他滿懷怨毒的想著,恨的一拳一拳的捶著床榻。
他這樣失控的悲憤,同樣一點點的刺到了小四子心裡。
如今,穆青塵的不甘也成了小四子的不甘,他跪伏在地,心中的不平是一浪接著一浪翻湧。
小四子知道自己是無權去求王爺什麼,自穆青塵進府以來,自他做了塵主子房裡的下人開始。他日盼夜盼,隻盼著王爺能夠多寵幸塵主子一些。這樣,他也可以一直伺候著他,也可再多看他幾眼。
哪怕求不得,便這樣遠遠的看著也夠了。可是到了今日,這麼一點奢望也即將落空。
說真心也可,說糊塗也罷,那小四子也是繞進了自己的煩惱中。數千糾結,將他纏裹的寸步難行。
他知道穆青塵這次是被傷透了心,而想到日後他出了府,二人相隔,可能再也不見,心裡頭就一陣陣的難受。
直到小四子離開西內院時,身後還有輕微的哭聲。
所有的思緒和該存的謹慎都為這哭聲所亂,小四子隻能疾步走開,雙手緊緊捏成一拳。
是夜,小四子做完了手頭上那份活,坐在桌邊靜默不語。
昏黃燭光印上他的麵無表情,似乎又是在沉思。
時而蹙眉,時又沉臉,接著又緊了緊拳,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最後,他吹熄了蠟燭,飛快從凳上站起離開。
月色迷離,小四子急匆匆的朝著一個方向而去。腳下不停,焦急的藏著什麼期待。
今夜的月色不是太好,比之前幾日昏暗不少。僅剩幾顆碎星懸於高空,好似大黑布上被咬下的破洞。
小四子這一路連走帶跑,厚重的鞋底大力的踩在青石板上,偶爾發出幾下異響,聽來頭皮發麻。
不長的一段路,小四子卻發了滿頭汗,手心裡也是緊密的凝著汗水。他抬眼看著前方,正是段韶華所住的院落。
聚了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小四子蹲下身隱了身影,雙眼瞬也不瞬的看著前方。
房簷上的燈籠一盞盞亮起,將這院中照的恍若白晝。
隨著大亮的燭光,一直緊閉的房門終於有了些動靜。
從細縫到大開大敞,兩名丫鬟率先走了出來,接著才是正主。
小四子眼中一暗,深藏的忌諱被猛的點燃,身子微微躬成一個弧度,想象著撲上去掐住他咽喉的樣子。
他險些如此,不過隨著前方出現的人影,終是忍了下來。
在前前後後多人的簇擁下,赫然就是靖王爺。
越靠越近,段韶華抬頭時正與裴靖對視了一眼,隻道是滋味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