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法確定,卻是一種感覺在叫他不得不確定。前有一個穆青塵,後有一個小荷,這次的事他也做的出來,是絕對做的出來。
去裴靖書房的路他再熟悉不過,多走一步,呼吸就窒上一分,壓了塊石頭般沉重。
腳下如生了風一般快速,一路的嫣綠擦著邊的錯過,衣袍磨著風帶出秫響。
一段路很快就走了過去,刻了古樸紋路的烏木大門越逼越近。還有兩個小廝守在門口,見了段韶華而來也並不奇怪。
二人紛紛打了個千,滿臉堆笑,“段公子稍等,我這就去!”
“不用了。”段韶華打斷他的話,“我自己進去。”
“這!”小廝還試圖阻止,段韶華已經越過他推門而入,小廝擋了他一下,卻是被段韶華從未有過的大力給推到了一邊。
兩扇門隨即被打開,段韶華就那麼闖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邊的裴靖。
他出現的突兀,裴靖也根本沒料到他這時會來,微有錯愕,拿著筆的手也不住停了一下。
不過很快又回了神,裴靖看了他一臉憔悴,笑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本可以更快的將段韶華接回,卻生生讓他在牢中受了一夜。黑暗籠著,驚恐迫著,那裡的陰森可怖與堂皇富貴的靖王府比起來,可當真是兩個極端。
段韶華定定的站在他麵前,急促的粗喘著,胸口起伏不定,臉上青青白白的交錯。似乎是裴靖意想中的樣子,卻又缺了些什麼。
“怎麼?”裴靖瞧著奇怪,乾脆起身離開桌子站在了他麵前,笑著,“刑部大牢裡定是又冷又硬,你不去休息怎麼跑到本王這來了?”
他故意問來,如揚了一勺滾油,淋淋漓漓的灑在段韶華全身。
段韶華腦中轟隆隆的作響,他緊咬下唇,麵色漲上血紅,“餘大人,餘大人他是不是你安排的?”
他直接了當的問出,那口氣卻不像疑問。
這次他不再顧忌,不再瑟縮,全盤問出,因知那後果之重,前路之毀。更因一而再,再而三,段韶華實在無力再忍。
幾番打擊,段韶華此時就好比一隻灌滿了水的牛皮水囊。鼓鼓囊囊,再沒有絲毫縫隙,而那壓下的重物,名為裴靖。
完美級評分
段韶華幾乎就要克製不住爆發的情緒,狠狠盯著裴靖。
而裴靖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一下,隻輕輕的“恩”了一聲,“本王不過叫他去雪宇樓聽琴,彆失了你第一琴師的名頭。”
未儘之意,卻是為了段韶華著想。
他承認的怎叫是毫不避諱,已叫段韶華全身顫抖,“你認識他,還是說,餘大人根本就是你的人?昨日之事,昨日之事……”
這次裴靖卻沒有回答,隻看著他,神態是段韶華無法想象的淡然。
許是剛才走的太快的緣故,段韶華那口氣還未順過來,餘光嫋嫋,裴靖的臉是無比模糊。
隻知,果真是他。
在王府的時候他還可以防範一切,怎知終於有機會提前出府,卻偏偏失了戒備,沒了防範。
怪自己高興的過了頭,怪自己以為血書就是一切。這個陷阱,他還是心甘情願千恩萬謝的跳了進去。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了,又或是氣憤到了無法體會。段韶華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冷笑了下,“王爺這樣煞費苦心是為了什麼?”
他恨的要噴出火來,“若是鬨大了,我是王爺府上的人,若真是落了那樣的名聲,王爺你也不怕被波及嗎?”
裴靖隻一笑置之,“反正這些年的流言也不少,本王不愁多添一樣。”
擺明了是毫不在意的態度,大有波及的,不過是他段韶華一人而已。
一字字震的段韶華眼前發暈,似有無數巨石朝了他當頭砸下。烈火澆油,千刀萬刃,痛到無知無覺。
他硬扯起僵硬的嘴角,“王爺為了我,真的是費勁了心思。”
裴靖抬高下巴,眼中微微亮了幾許,俊銳的臉上舒展了兩分。鐫刻了已成定局的得意。
段韶華無力再言,無語再訴,恨的血液肺腑都翻滾在了一塊,劇痛充斥滿胸口,簡直要破體而出。
他瘋了似的衝向裴靖,一如絕望之獸,儘了全力撲到裴靖身上,捏至死緊的手幾想將他撕裂,“你憑什麼,三番四次的算計我!還要幾次……還有幾次……言而無信……”
段韶華過分激動的怒斥,眼中閃著瘋狂,恨的咬牙切齒。如著一隻瀕死之狼,仿佛下一刻就要露出白森犬牙,遏其血,啃其肉。
“段韶華。”裴靖沉色,本能的推開他的瘋狂,十指動上真力,“你冷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