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渣重生記!
穆斂夏沒有想到,和唐煜風的偶然見麵竟會對自己有如此大的影響。
從夢中那個虛無晦澀的空間中醒來,他還未睜開眼,就感到了身邊熟悉的氣息。
卷曲纖長的眼睫輕輕顫抖,麵色蒼白的孩童緩緩睜開眼,果然看到了那張冷漠堅毅的臉龐。穆斂夏微微愣神,繼而心中泛起一陣柔軟的疼痛,他已經很久沒看到穆向秋如此狼狽的樣子了。
印象中永遠沉靜的眼眸布滿了血絲,此刻,那雙眼正擔憂地看著自己。白嫩柔軟的指頭小心翼翼地撫過少年眼下的青色暗影,繼而理了理那人的發絲,小孩兒輕笑著開口,聲音有些沙啞“頭發亂了,哥哥。”
穆向秋似是此刻才確定小孩兒終於醒過來了,那雙墨玉一樣的眼深深地注視著孩子淺淺的笑顏,他俯□將頭緩緩埋在孩童頸間,緊緊地抱住床上的人,一言不發。
莫名地,穆斂夏在哥哥身上感受到除了擔心之外,還有一種近乎委屈的情緒,像是認主了的強悍野獸低下它高貴驕傲的頭顱輕輕蹭著自己,無言地說道,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這個想法把穆斂夏嚇了一跳,這樣撒嬌的行為他實在無法腦補在自家一向強大冷漠的兄長大人身上。可是小孩兒軟軟的指頭輕輕穿插在少年黑亮涼滑的發絲間,感到那人的情緒似乎被安撫了,嘴角忍不住翹起,這樣的穆向秋,讓他無法拒絕。
高貴的獸輕舔讓自己擔心之人的手心,說道,我原諒你了。隻是,彆再這樣了,不要再去我找不到的地方,我會擔心你。
這樣想著的穆斂夏幾乎忍不住給那人撫摸順毛的動作,他心底柔軟一片,開口承諾“哥哥,斂夏回來了,再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再也不會去你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會”孩童粉白的唇瓣觸到少年的耳廓,“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環抱著身體的手臂驀地收緊,下一刻,脖頸處傳來刺痛卻又酥麻的感覺,少年舔舔唇,眼眸深沉,語調卻平靜得嚇人,“疼麼?”
穆斂夏有些無措地答道“不怎麼嘶——”頸間忽然加深的刺痛感讓他差點跳起來。
少年再次抬起頭,“疼麼?”
小孩兒的大眼睛濕濕的,無辜又倉皇,可憐巴巴地吐出一個字,“疼”
穆向秋卻笑了,那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笑容,臉上的肌肉被牽動著挑起,黑沉的眼底卻一絲笑意也無,他握著孩子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我也疼,從你不肯醒來的那一刻起,這裡就一直疼。”
“哥哥”穆斂夏有些慌了,眼前的人,強勢又富有侵略性,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穆向秋,他基於生物的本能心中不斷升起危機感,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穆向秋在他麵前一向是溫柔包容的,這個冷漠的男人會收起自己所有鋒利的爪子,隻把柔軟的腹部露出來給小孩兒取暖——
殺戮果決的另一麵,從不是他在穆斂夏麵前的模式。
“醫生說你不想醒過來,”手下的心跳沉穩有力,少年沉靜的眼底卻彌漫著濃鬱的哀傷,“寶寶,他們說你不肯醒來。”
你在夢境中,那個我無法觸及到的地方彷徨遊離,卻不肯回到我的身邊。
前一刻的驚惶無措統統消失,胸口一頓一頓地抽痛,穆斂夏想,我的痛,是否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呢,哥哥?
孩子回抱住身前的人,他又任性了,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傷和痛苦裡,卻沒考慮到自己這番舉動給在乎自己的人帶來了多大傷害,他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原來,即使重活一次,到底他還是傷了這個男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作為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要像個小姑娘一樣整天沉浸在痛苦的過往中自怨自艾麼,如果自己連麵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那之前所說的要陪著穆向秋並肩而立的承諾就更加顯得可笑了。
穆斂夏對自己說——你要勇敢,因為,有些事情是隻有麵對才能解決的,還因為,你現在有重要的家人要守護。
孩子輕輕歎氣,眼眸卻明亮起來,琥珀色的眼珠在陽光下折射出近乎澄金一樣的顏色,他伸手將那人的頭重新輕按向自己毫無防備的頸間,第一次用縱容的語氣對自己的兄長說話,孩子的聲音清淺得像空氣中輕舞飄搖的金色浮塵,“還咬嗎?”
然後,穆斂夏就感到了傷處傳來的溫柔舔舐,以及那人後悔懊惱的情緒。似乎這次自己醒來之後,他的哥哥,有些不一樣了呢。
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個人永遠都是穆向秋,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他的信仰。
“哥哥,沉睡的這段時間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穆斂夏沒有繼續說下去,穆向秋也沒問,他隻是揉揉小孩兒的頭,說道“嗯,以後不要再睡這麼久了。”
“好。”孩子應道,然後不知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揉著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居然讓馮鑫那家夥給說對了,真餓”
看著孫少斌一直盯著自己的脖子,穆斂夏訕笑道“我惹哥哥生氣了。”
孫少斌尷尬地移開眼,咳咳,他其實也沒有很好奇,真的。
不過,以穆向秋寵愛小孩兒的程度,居然會對穆斂夏生氣,可見這幾天外表冷靜沉著的少年有多擔心。可即使這樣生氣又擔憂,也隻是用了“咬人”這樣幼稚的懲罰手段,穆向秋,你真是一點都舍不得那孩子受委屈,是麼。
看到孫少斌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穆斂夏心裡也鬆了口氣,雖然自己是“罪有應得”,但是被咬了什麼的,還是會覺得有些丟人啊
他將視線移向屋中的另一個人,金發碧眼的男子對上他的眼睛,友好地笑笑。穆斂夏卻笑不出來,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順利醒來是因為這位“從法國連夜趕來的蓋蘭醫生”,被子下的手緩緩握緊,想起夢裡那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他不確定對於自己的事情這個人知道了多少
“孫少斌,”小孩兒看向孫少斌,“我可以和蓋蘭醫生單獨談談嗎?對於這次的‘救命恩人’,我想要好好感謝一番。”
雖然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孫少斌還是點點頭,出去的時候體貼地將門合上。
蓋蘭饒有趣味地盯著床上的孩子,開口問道“你將er支走,真的隻是想感謝我?”
穆斂夏坦然回視,語氣淡然,“是啊,不然的話蓋蘭醫生以為我還要乾什麼。”
金發男子眨眨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穆斂夏的反應,“我在這次治療的過程中,似乎聽到了一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