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海接過三明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接著一口氣喝掉大半杯牛奶。
“我就知道丁家俊叔叔知道你在哪裡,你怎麼跑來做醫生了?是和丁家俊叔叔一樣體驗人生嗎?”
沐春也不知道丁家俊和龔海說過些什麼,難道他跟龔海說自己在殯儀館給死人畫遺像是體驗人生嗎?這倒也是個萬精油式的說法。
吃完牛奶後,龔海又匆匆忙忙坐到鋼琴旁,“爸爸,這個是你說給我的生日禮物嗎?一台新的鋼琴,其實我覺得家裡那台鋼琴很好的,就是可能有需要調音了,畢竟時間太久了,可是我很喜歡它的音色啊,有家的感覺。”
說完,龔海就開始了當天的練習,他一遍又一遍演奏著貝多芬《降e大調第二十六號鋼琴奏鳴曲告彆》,從整首曲子到分段強化練習,不僅練習起來很有章法,而且專注力非常驚人。
沐春索性躺在椅子上看起他的那本《良醫的星辰大海》來。
練琴時光易過,早上八點多,一眨眼,龔海就練到了下午一點。
“吃飯嗎?吃飯啊。”
沐春站起來伸了伸懶腰。
小海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投入練琴已經足足四個多小時。
“爸爸,這首第一次預選的曲目今天小有突破了,你聽出來了嗎?”
小海期待地看著沐春。
“啊,有,好像感情更好一點了。”
沐春隻能胡亂說著。
“爸爸又不懂裝懂了,每次都說感情更好一點了,才不是,是情緒,音樂上的情緒,我覺得我以前是不能彈奏出這首曲子的情緒的,隻能模仿,再模仿,我本來以為不會有進步了,但是真的是當你練習到足夠自由的時候,就能有自己的東西投入其中,我好開心,爸爸,我超級開心,我們去吃冰激淩好不好,我想吃巧克力冰激淩。”
沐春一臉笑意地答應道“好,小海要吃冰激淩我們就去吃冰激淩。”
“爸爸最好了。”
龔海沉浸在快樂中,沒錯了,這個人不是爸爸還會是誰呢,至於爸爸為什麼會在醫院出現他不想問也不想知道,爸爸在他身邊,鋼琴演奏就有了意義,有了唯一的聽眾。
世界上再多人聽他演奏都沒有意義,隻要爸爸一個人就夠了。
我的演奏是為爸爸一個人的。
龔海從小就喜歡這麼說,就連老師都嫉妒起龔一楓來,說什麼,“這孩子要是在領獎台上也這麼說實話太尷尬了。”
龔一楓就笑著說,“他還不懂,當然是有更多的人聽他演奏,才會讓他更高興了,還小,還隻是個孩子,不能要求更多。”
“孩子?”指導老師又說道,“他可是這個年齡裡麵最有天賦的那一批孩子了,你知道那些鋼琴神童每天練多久琴嗎?越是天賦高的越勤奮。誰不是抱著成為最亮的那顆星星在不斷努力的呀。
他呀,還是要改改練琴的心態和目的才行,什麼隻想讓爸爸一個人聽的高興這種話,以後不能再說了,何況男孩子也大了,總是這麼說怪怪的。”
老師這麼一說,龔一楓也覺得有些尷尬,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和小海說,好在他生性樂觀開朗,也不太在意彆人的說法,小海願意隻演奏給爸爸一個人聽,爸爸為什麼要因為這種愛而跟兒子不高興呢,不僅全無必要,而且分明是幫著外麵的人欺負自己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