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為跟隨二大爺於淙來到深城的一處小院兒,院子大小跟農村的小菜園子差不多。
於大為回望了一眼,發現在院子的西南角被隔出來一個五平米左右的地方,專門用來種菜了,隻是二大爺似乎沒有怎麼打理,上麵的菜反而沒有草長的茂盛。
“到了,老婆子!看看誰來啦!”二大爺朝院屋子裡喊了一嗓子,最後一個身形佝僂雙手抱著紅色搪瓷盆的老婦人走了出來。
“吵吵吧喊的乾啥!忘了前幾天周圍鄰居咋說你的啦!”老婦人先是埋怨的看了自家老伴兒一眼,隨後這才抬起頭打量起於大為。
隻是對方後背一直佝僂著,似乎是歲數大了導致的無法再像年輕時候挺直脊背。
“二大娘,我是於家屯的,我爹是於老蔫。”於大為有些擔心二大娘抬起頭看不清楚自己,特意弓了弓身子,讓對方不至於抬頭那麼的費勁。
“於老蔫?你是老九家的大兒子?”老太太眼睛看人模模糊糊的,目光停留在於大為的臉上眯了眯眼睛,似乎這個動作能讓她看的更清楚一些。
“這都多少年不見了,長這麼大了,快進屋!”二大娘將水盆子往門口破凳子上一放,抓著於大為的手就往屋裡帶,“我去給你弄點水果吃,南方這邊的水果可新鮮了,啥時候來的?”
“我來這邊好幾天了,今天是碰巧在百貨大樓門口碰到的二大爺。”於大為被動拽到屋裡,強顏歡笑。
這老兩口屬實太過熱情了些。
“我現在就給那幾個崽子打電話,讓他們晚上都回來!”二大爺也是又激動又開心,快步走到屋子裡的櫃子旁,將電話拿起來,抬起微顫的手指在數字鍵上來回摩挲、按動。
人上了歲數,手腳免不了有些不靈活。於大為知道老於家上歲數的人都有個毛病,手會不自覺的哆嗦,這病四大爺於槐也是無能為力,因為是人老了導致的,治不了。
他還清楚的記得,自家老爺子六十多歲開始,吃飯拿筷子,手停在半空抖得都非常厲害。
“喂?老大呀,晚上回來吃飯,你同村子的老弟來了。”
“喂?老二啊,晚上給我死回來啊!彆特麼天天不著家,你媳婦兒都特麼告到我這兒好幾次了,我要是再發現,你看我打不打折你這條狗腿!”
“喂?老幺兒,晚上回家哦,你一個屯子的小哥來了,回來吃個飯。這小子跟伱六爺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回來哦!”
掛了電話,二大爺於淙重新拿起拐杖笑眯眯的看向於大為:“大為,你今年多大來著?”
“我?七零的,今年二十四了。”於大為剝開芒果吃了一口回複說。
南方的水果確實蠻新鮮的,老太太給他洗了一些水果後就忙著準備晚上的食材去了。
“那我家老幺給你同歲,她是臘月的,肯定比你生日小。”二大爺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拐杖沒有離身。
“那我大點,我是正月的。”
“嗬嗬,這何止是大點兒啊。”二大爺看著於大為莽實又不虛頭巴腦的,對這小子印象越來越好。
老於家的人,該如此,走到哪都闖蕩兒的。
“你爸他還好吧?”
“還好!就是腰不行了,早些年乾修理透力透廢了,現在乾活吃不了勁兒,隻能乾點輕巧兒的活兒。”於大為看見水果盤裡還有荔枝,前幾天他買了點比上輩子在東北吃的鮮亮多了。
他邊吃還不忘講述屯子裡的事兒:“後來還是我四大爺,有空就幫著我爹調理一下身子骨,如今反正不乾重活倒也沒啥事兒。”
“哼!老頑固生出了個小頑固,老四這小子隨他爹,看病從來不願意壞了規矩。”二大爺聽到於槐就來氣,雙手狠狠拿著拐杖敲擊了一下地麵的瓷磚,“當初我要離開於家屯的時候,第一個找的就是他,憑他那老祖宗傳下來的醫術,你說他到哪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哎?他偏不!他就那麼死教條!這些年給外邊的人看病還是不收診費吧?”二大爺詢問的時候,其實內心深處是特彆想小四兒能變通變通。
時代都變化成啥樣了,老祖宗能管的了當時,能管得了現在嗎?你得跟上時代才不會被淘汰!
於大為看著老人詢問的眼神,聳聳肩,又搖了搖頭,隨後繼續吃他的荔枝。
“我就說他死教條!頑固不化的東西!”二大爺有些氣惱,拿著拐杖又敲了兩下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