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大痛得全身發顫,死亡的窒息感,讓他瞬間清醒,他拚命掙紮,褲襠竟瀝瀝濕了一片。
聞到味道,秦瑜目光微微下撇,他冷笑一聲,扔什麼醃臢物一般將他扔到一旁,嗬然道“就你,也配提她?”他掏出布帕,一根一根拭淨手指,將帕子丟到他身上,漠然翻身上馬而去。
侯府戒備在四周的人這才撤離。可即便他們離開,鄰近的人家因著剛剛的動靜,個個閉門不出,整個巷落隻餘周阿大趴伏在地,被黑暗慢慢吞噬。
無人在意。
秦瑜就更沒將他放在心上,宵禁之前,他回到侯府,如常去給老侯夫人和侯夫人請安。
難得這兩位同在一處,且身邊並無旁人,看著是專門等著他的。
秦瑜心裡有數。
果然,三人一問一答了些日常,侯夫人上官氏裝作不經意間問道“聽聞你在通善坊新買了處宅子?”
時人父母尚在,做兒女的就不能彆籍異財,身為侯府世子,秦瑜可以置業置產,隻是這些財產,都必須在侯府名下。
而自家突然多了筆產業,上官氏堂堂主母,當然會知道。
秦瑜也沒隱瞞的意思,很平靜地說“是原本賀氏所居舊宅。兒聽聞周承亮在變賣,便將其買了下來。”
周承亮就是周阿大。
他態度這麼平和,老侯夫人和侯夫人反有些心梗。前者要當個慈和老祖母不好問,上官氏隻好扯了扯嘴角,輕聲細語地道“通善坊也不是甚好地段,離著府裡也遠,便是賀氏原來住過的,買來也沒什麼用吧?”
秦瑜低垂著眉眼,輕輕撫著手中的杯盞不說話了。
上官氏見狀心裡嘔死,老侯夫人隻好打圓場“行了,不過是一處宅子,瑜兒想買便買了。”說著,轉了話題,“三月二十六,圍香山會有裙幄宴,到時候你帶著妹妹們一起去玩吧。”
每年三到四月間都會有京中貴人籌辦裙幄宴,也相當於是賞春宴,多是貴族女子出席。
然,這樣的宴席,各家有兄弟的都會陪同,因此,說是裙幄宴,實際也是京城勳貴和豪門子弟的相親大宴。
去歲秦瑜和段大娘子就是在宴上碰過一麵,然後才有了幾日後周家酒樓的再次相會。
秦瑜握著杯子的手微微緊了緊,他知道自己應該答應,也必須要答應,然心裡有個地方痛極了。
在那痛未被治愈前,他隱隱覺得,自己大概率是要叫家裡人失望了。
半晌,在對麵婆媳倆臉色變得難看之前,他最終還是點頭“好。”
老侯夫人和侯夫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秦瑜又陪著她們說了一會話,然後彬彬有禮地退出來,回到自己院子。
洗漱、沐浴、上床。
睡,睡不著。
他翻身起來,從床角的箱子裡取出一瓶酒。
木箱看著仍是滿的,然而隻有他知道,滿箱的酒瓶已經大半都空了。
這是她釀的酒,他本該如她留下的其他東西那樣,儘數燒光扔光,然,卻也是她留下來的酒,讓他得以在每一個冷寂空洞的夜晚,可以短暫地忘掉她,忘掉她給他的痛苦,安穩地睡個好覺。
秦瑜靠坐在木箱旁,垂頭飲儘了手裡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