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裡長一家都挺熱情的,忙忙請她進屋坐。
知暖很淡定地穿過煙塵走進去,與這家人好一通寒暄後,才跟老裡長坐下說話。
她也沒多繞圈子,直接把來意說了。
饒是老裡長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每回一來必有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天大的好事。
以致他老人家神情都有些呆滯,半晌才反應過來,嚴肅地問“軒郎君不是說笑?”
知暖點頭“自是不敢。”
本朝還是很重視教育的,像在京城,除了官學,民間書院也很興盛。
隻是這兒的文風不如南邊,但官學也是有的,而且官學也免學費。
但官學有個弊端是,它招的學生是年滿14周歲的孩子。
都滿14了,在這時代好多都已經是家中壯勞力,可以定親結婚了,性格也已經差不多定型,除了家學淵源或者天賦異稟,誰還有那耐心與定力去上學呀?
所以世家權貴有族學、家學,寒門子弟能在學問上博到出路的很少很少。
鄉下子弟就更少了,基本都是大字不識的文盲。
老裡長自是有些見識的,不會覺得說村裡有其他孩子識字會對他家形成衝擊,相反,他認為這是一個百年難遇的機會。
得到確認後,他先鄭重向知暖行了一禮,說她此舉將“惠及鄉鄰數代,是大善舉”,大大肯定了她的做法,甚至還覺得隻讓孩子幫喂喂雞喂喂馬怎麼行?必須得有些彆的供奉呀,比如說四季衣裳或者哪怕幫忙做些農活什麼的。
知暖並不想搞得那麼複雜正式,再次說明,“是我阿妹幫著教幾個字,以酬諸位小子小娘子之情,不必牽涉其他。”
也不要搞得那麼正式,太正式,壓力就大,萬一有家長投以不大符合實際的期望又沒達成,反生了怨懟就不好。
而且有永安侯世子在,她也不可能動作太大,就這麼小兒玩鬨式地搞一搞,以後如何,端看個人發展,不要在明麵上和她有太大牽扯。
她不知道那位世子大人放下了沒有,雖然她自以為兩人已經兩清,她騙了他,但也留給了他一張價值萬金的酒方,可有些人大概不會覺得賬是可以這麼算的,因此,她不會也不敢去賭這些權貴豪門的心胸肚量。
老裡長不知道知暖心裡的擔心,她這打算一提出來,他老人家就有了彆的期盼“怎能隻當成是小兒玩鬨?令妹有才,郎君你肯定更加學識過人,村中需讀書識字者,何止那些小兒?此處官學因種種原因停學已久,如此,老朽與其他鄉老說說,一起向上請書一封,請郎君任官學教諭,教授本處鄉鄰,如何?”
如何個啥呀,知暖有那心也沒那膽呀。她現在的身份性彆都是假的,一旦做了教諭,不說要經常和官方打交道,便是日常教人讀書,難免哪裡露出馬腳,到時候樂子可就大發了。
看裡長那熱切樣,一般的借口肯定沒用,所以知暖簡單粗暴,歎氣說“非是我不肯,乃是祖上有訓,凡我韓家子弟,不可入仕,不得設堂坐館,沽名釣譽。”
至於裡長抗議,教書育人,怎麼就沽名釣譽了?
不好意思啊,祖宗就是這麼規定的,她隻能照做。
這時代的人,也認這些,而且也確實有些“奇葩”世家,會定各種奇奇怪怪的祖訓家規。老裡長沒辦法,隻好依了知暖,讓阿籮“以教代工”,通知村裡的孩子,願意幫她家割草抓蟲的,每日未時可去她家讀書識字。
僅限十歲以下小兒,不限男女,也不論割的草和捉的蟲子的多寡。
限年齡是因為本朝雖然男女大防沒有後世那麼嚴苛,但是默認十歲以上,男女必須有所避忌,有些講究的家庭,更是七歲就男女不能同席。
鄉下地方,規矩鬆散些,十歲也是極限了。
至於割草捉蟲也不限數量,很簡單,這是知暖設的最簡單的一個挑選,凡是在這上麵偷奸耍滑的,不管是本性如此還是大人教的,沒有任何深度關注和培養的價值,那些老老實實儘力了的,不論東西多少,才是她要的“人才”。
她是不介意背叛,但也著實不想身邊再多一些周阿大。